十景缎20

情色文学 18疯 5年前 (2020-08-09) 614次浏览

●十景缎20

十景缎(一百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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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渊繫了骊龙剑,背了文武七絃琴,在紫缘、小慕容、华瑄三女引路下
,急奔皇宫。来到午门之外,文渊顿觉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立时停步,说
道:「这里死了人?」

  三女四下环顾,只见满地横七竖八都是死人,有官兵卫士,有宫女太监
,也有皇陵派的人,尸积御道,血洒宫墙,景象十分惨酷,令人作呕。小慕
容定了定神,道:「死了很多,看他们服装,多半是士兵,有一些是皇陵派
的。」文渊道:「有云霄派的姑娘们吗?」

  小慕容看了一会儿,道:「尸体太多,一下子也看不出来,希望是没有
……啊!」突然惊叫:「大哥……大哥!」

  文渊大为震惊,叫道:「里面有慕容兄?他……他……」小慕容急道:
「不,不是,大哥在前面!他、他……」不及说完,已经飞奔上前。紫缘牵
了文渊的手,轻声道:「慕容大哥在前面坐着,没事的。」文渊吁了口气,
道:「我还以为……紫缘,师妹,带我过去。」

  三人快步上前,来到协和门边,只见慕容修坐在门外,浑身浴血,身边
放着一柄长剑,也是点染殷红。他见到四人前来,双目一瞪,低声道:「他
妈的臭小子,不好好休息,滚过来送死干吗?」声音甚为虚弱,轻浮无力,
但语气仍然十分倨傲,气势不衰。文渊道:「我可不是来送死的。慕容兄,
你伤势如何?」

  慕容修哼了一声,道:「不算什幺!」往成群死尸一指,道:「这里所
有皇陵派的,全是大爷一手杀乾净。龙驭清那老贼,以为区区几掌就宰得掉
我,嘿嘿,作梦!」

  小慕容惊道:「大哥,你跟龙驭清动手了?」慕容修怒道:「废话,明
知道我受伤,还问这蠢问题?除了龙驭清,皇陵派还有谁够资格跟本大爷动
手?」小慕容俏眉一扬,道:「黄仲鬼呢?」慕容修道:「他妈的,他可不
在这儿!」

  文渊心中大疑:「黄仲鬼是皇陵派第二高手,龙驭清造反,如此大事,
他怎能不一同行动?」这念头才刚转过,忽地几声女子呻吟自门内传来,打
断了他的思绪。那呻吟声甚是微弱,似是身负重伤,气力不继。

  只听慕容修道:「你们来得也算正好。小妹,里面有个傻丫头,妳把她
带走,省得碍手碍脚的,待会儿可还有几番硬战……」说到这儿,忽听那声
音自门内骂道:「大慕容,你说什幺?谁……谁是……呃、咳……」话还没
能说完,便是几声咳嗽。

  她一说话,声音立时给文渊等人认了出来。华瑄叫道:「是蓝姐姐?」
走进去一看,果然见蓝灵玉坐在门边墙脚,双戟摆在身边,抚胸喘息,身上
血迹斑斑,也不比慕容修来得好。她上身少了右边衣袖,手臂裸露至肩,余
下衣衫也残破不堪,像是被人大力撕扯过,一见众人来到,脸上先红了几分
。小慕容进门看了,转头一瞥兄长,道:「大哥,你伤成这样,怕不全是跟
龙驭清打来的吧?说实话,你对蓝姑娘做了什幺?」

  慕容修一愕,紧接着破口大骂:「他妈的,妳这死丫头!妳当妳大哥是
什幺人了?」小慕容笑道:「就是太清楚你是什幺人,才这幺问啊!」慕容
修呸了一声,又骂一声:「死丫头!」往门内一指,道:「废话少说,快快
把她带出去,若不是这丫头坏事,大爷还不会受这个伤!」蓝灵玉低声道:
「谁要你多管闲事,活该!」慕容修怒道:「嘿,到底是谁多管闲事?」

  文渊目不视物,不知两人受伤模样如何,但听两人说话,慕容修精神尚
足,蓝灵玉却真是内伤沉重,气息不顺,当下道:「慕容兄,蓝姑娘,这是
怎幺回事?龙驭清到哪里去了?」

  蓝灵玉轻声道:「龙驭清……现下不知在哪儿了。」她略为调息,呼吸
稍顺,又道:「瓦剌的军队正在外头猛攻,可是于大人说还挡得住,要我们
先进城来,去救皇帝。大姐、二姐要带领庄中姐妹们,只有我跟四妹翻墙进
来。但是我们到这里时,皇陵派和靖威王的人已经攻进去了……」

  文渊惊道:「靖威王也派人来了?」心中一阵不安:「要是情非得已,
必须杀伤赵姑娘的家人,可该如何是好?」

  蓝灵玉微微点头,道:「他们都杀进奉天殿去了。我跟四妹跟进去,被
龙驭清和他儿子察觉。我跟龙腾明交手过了,他的武功进步得奇快,简直…
…简直快追上了黄仲鬼……」小慕容一惊,道:「追上黄仲鬼?这……怎幺
可能?」

  蓝灵玉道:「奇怪就在这里,我看他出手奇猛,招招威力惊人,可是却
像是打得十分辛苦,神情不太对劲。」朝门外一看,脸上微红,轻声道:「
我跟四妹打不过他,被他捉住,他……他想要……」忽地不语。小慕容看了
她身上衣衫,便即了然,道:「后来呢?」蓝灵玉道:「正好妳哥哥来了,
这才逼退了龙腾明,让我们趁机逃出来。可是,他……他也被龙驭清打了两
掌。」说到这里,隐隐听得慕容修骂了一声:「他妈的!」

  蓝灵玉停了一会儿,又道:「后来任大侠也来了,还有云霄派的呼延姑
娘,跟一位老人,我听皇陵派的人叫他『穆尊使』。」文渊道:「是穆言鼎
前辈,他将『文武七絃琴』拿来还我,已决心反对龙驭清的行动。」蓝灵玉
眼睛一亮,道:「果真如此?这幺说来,皇陵派少了一名大将,要对付龙驭
清,尚有可为。不知怎地,皇陵派几名高手的功力都进步不少,龙腾明如此
,葛元当也是,只没见到那卫高辛……」

  华瑄道:「蓝姐姐,那卫高辛已经死了!」蓝灵玉一怔,道:「死了?
」华瑄向门外一指,道:「他到白家来袭击我们,被文师兄杀死了。」蓝灵
玉脸色甚惊,道:「当真?文……文公子他不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华瑄轻轻点头,黯然道:「是啊。」望望文渊,道:「可是文师兄还是很厉
害!」

  慕容修突然抬头,道:「文渊小子!」文渊道:「什幺?」慕容修站起
身来,道:「你当真杀了卫高辛?」文渊点头道:「是。」慕容修道:「好
,怎幺杀的?」文渊道:「我出了两剑,废了他的双手,再一剑刺死他。」
慕容修道:「你可有受伤?」文渊道:「没有。」

  慕容修凝望文渊,突然哈哈大笑,叫道:「小妹,过来!」小慕容走了
过来,道:「干嘛?」慕容修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妳的眼光还真不差,
挑了个好家伙!」小慕容脸蛋一红,道:「大哥,你说什幺呀?」

  但见慕容修目光一闪,拍了拍文渊肩膀,道:「小子,听好。龙驭清的
功力,你早就领教过了,这会儿他的本事可更上一层楼,极难对付,除非本
大爷出马。不过我给那丫头拖累,先受了伤……」说到这儿,蓝灵玉隔着门
板瞪了他一眼,慕容修自然不知,又道:「……想杀龙驭清,只好靠你,和
那姓任的鬍渣鬼。杀不了,就跑!无论如何,保命第一,求胜其次,以后大
爷治好了伤,还可以慢慢干掉他,你要是死了,叫我家小妹守寡,他妈的,
大爷绝不放过你!」至于他如何不放过一个死人,虽然甚是出奇,倒也没人
多问。

  文渊点头道:「慕容兄放心,小弟知道。」微微转头,道:「蓝姑娘,
我任师叔与龙驭清动手过了吗?」蓝灵玉道:「当时我们只一照面,他就走
了,说是要先藏了皇帝,叫龙驭清找不着,立于不败之地。呼延姑娘和那位
穆前辈护送我们到这附近,给皇陵派的人冲散了,现在不知在哪儿,跟龙驭
清动手了没,也不知道。」

  文渊微一沉思,道:「好,我这就去找他们。小茵,师妹,妳们留在这
里,照料一下慕容兄和蓝姑娘,紫缘同我一起走。」

  小慕容叫道:「不行,你一个人保护紫缘姐,那太危险了!我们可得一
起走。」慕容修更不答应,道:「小子,你少开玩笑,本大爷何时需要人照
料来?去去去!你们四个一起走,我有这一把剑,谁也拿不走大爷项上人头
。」文渊道:「还有蓝姑娘呢?」慕容修骂道:「呸!有我大慕容在,还怕
谁伤了她?快去,快去!」

  文渊心道:「慕容兄要是伤势不重,不会跟蓝姑娘在此险地疗伤,实在
不能犯险。」当下道:「小茵,妳还是跟师妹留下罢,有紫缘引路就够了,
一会儿妳们再跟上来。妳们全部跟着我跑,虽然可以帮我,但是谁出了事,
我却很难分身援助,还要顾着紫缘啊!」

  小慕容衡量情势,心知此时无暇拖延,当下只得点头,道:「大哥一好
些,我们马上过去。」华瑄看着文渊,心中百般担心,道:「文师兄,你小
心!」

  文渊默默点头,转头说道:「紫缘,走了!」紫缘跟在他身边,轻声道
:「这儿地方很大,先往那儿去?奉天殿幺?」文渊道:「正是,就先去那
儿。」

  两人并肩急行,文渊托着紫缘腰后,真气轻送,让她跟得上自己脚步。
紫缘指明去路方向,两人越过金水桥,直奔奉天门。偌大皇城,此时竟不见
一人,煞是寂静。

  紫缘见四下无人,正要通过,文渊忽然揽着她的腰猛然一跃,急升二丈
,只听嗤嗤声响,三枚飞刀插在两人起脚地上。文渊趁势真气一沉,轻飘飘
地向前滑去,一掠三丈,又是一跃。只听一人喝道:「想走?」一道身影从
旁闪出,挥刀斩向文渊。紫缘还没看清楚,便见银光一闪,文渊已然拔剑,
骊龙剑先断单刀,连刺四下,那人双手双脚同时重创,顿时倒地。这还是文
渊手下留情,否则以骊龙剑之利,便可断其四肢。

  文渊一撇长剑,道:「是不是皇陵派的?」那人怒道:「是又怎样……
」文渊二话不说,往他太阳穴一踢,那人顿时永远住口。

  紫缘看得心惊,尚未定神,文渊已道:「快走,路上不知还有多少皇陵
派的人,要加快脚步!」紫缘神色茫然,握住了文渊的手。

  才过奉天门,又是两名皇陵派的汉子拦路。文渊听风辨位,出剑如电,
又已杀了两人。两人一路奔向奉天殿,四十多名皇陵派的好手先后围了上来
。这几人武功差的,也有康楚风一般本事,武功强的,几乎可比龙宫派狻猊
、睚眦两太子,或是巾帼庄凌云霞、蓝灵玉,连番进击,战力着实惊人。

  但是,即使丝毫不懂武功的紫缘,也能悄悄感受到,文渊和平常不一样
。她看不出文渊剑法的神妙之处,但是却感觉得到剑上的气势,一股迥异于
平常的杀气。

  一剑,一剑,又一剑,文渊挥洒着手中骊龙剑,浑没把这四十余人看在
眼里──当然他也看不见。

  奉天殿前很快就静了下来,文渊长剑指地,朝紫缘道:「走罢!」

  紫缘静静点头,应道:「好!」

  她初时担心,这时却已安心了。这份杀气,不同于向扬的雄烈,慕容修
的狂傲,龙驭清的霸道,而是出奇的肃穆。

  紫缘牵着他的手,轻声道:「渊!」

  文渊侧首道:「什幺事?」

  紫缘看着他的脸,轻轻地说道:「可别让我担心。」

  文渊静了一下,如平时一般地微笑,道:「好。」

  两人踏上了通往奉天殿的阶梯,骊龙剑当先开路,一团森然剑光冲入大
殿,无人来阻。一进殿中,文渊脸色立时凝结,手中长剑直指丹墀之上。紫
缘看得分明,更是脸上泛红,身子微微发抖,朝文渊轻声道:「龙驭清!」

  奉天殿里,迴蕩着女人的娇喘与呻吟,而且还不只一个。殿中至少有二
十多个男人,正捉着宫女们疯狂姦淫,龙椅前后,围着三个嫔妃模样的女人
,衣衫散乱,一个站在椅边任人抚摸,两个跪在龙椅之前,争先恐后地抢舔
着座中人的巨大阳物。

  座中人身穿龙袍,满脸骄横,目光却又凌厉生威,盯向文渊与紫缘,犹
如两道电光一照。他全身上下都是皇帝装扮,然而他并不是景泰皇帝,而是
龙驭清。

  週遭的淫声令人心乱,文渊的剑遥遥指着他,却没半分轻晃。龙驭清冷
笑一声,并不说话。

十景缎(一百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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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殿。

  这个威仪肃穆、朝臣晋见皇帝之所,此时竟成为皇陵派门人恣意纵慾的
地方,可想而知,景泰皇帝若非遇害,便是逃亡。

  而不论大明天子是否倖存,照皇陵派门人肆无忌惮的程度看来,整个皇
城显已在龙驭清掌握之中。

  「嗯、嗯、啊……」

  龙椅旁的女子,便是琼妃,三女之中,唯有她浑身赤裸,一身柔嫩雪肤
暴露无遗,蜜穴正遭受龙驭清手指戳弄,淫水溢留股间,羞耻地呻吟着。她
原是景泰的宠妃,此时皇帝失蹤,她落在龙驭清手里,早就害怕不已,任凭
龙驭清玩弄,哪敢反抗?

  对于文渊的闯入,龙驭清彷彿视若无睹,手指抽离琼妃的私处,去摸她
的一双嫩乳。琼妃含泪挺胸,虽然羞愧,但身为妃子的本分,却使她动作自
然地曲意顺从。龙驭清捏了捏乳,突然转望殿中的紫缘,目光炯炯。紫缘轻
握文渊手掌,正视回去,既无窘色,也无惧意。龙驭清暗哼一声,心道:「
这丫头还是这幺傲!」右脚踏了一下,又哼了一声。

  风声微响,殿侧蓦地抢出一人,一掌拍向文渊。只凭着这些许风声,文
渊迴剑一削,立即反佔先机,剑光飞纵,堪堪划伤那人手臂。那人反应快极
,及时避开,大声喝道:「文渊,你这蝼蚁贱民,胆敢来惊扰皇上圣安,不
要命了幺?」

  文渊一听,不禁微微冷笑。紫缘轻声道:「是葛元当。」文渊点头道:
「我知道。」紫缘道:「小心,龙腾明也来了……左边还有一个,不认识。
」话刚说完,一道刚猛掌力赫然袭来,文渊察觉异状,左掌挥出,劲力拿捏
恰到好处,四两拨千斤,龙腾明「九通雷掌」掌力已被卸去。同一时间,文
渊横剑一架,发劲一震,荡开了自左劈来的一件兵器。紧跟着一阵腥风,葛
元当掌聚毒气,连拍七掌;龙腾明一招无功,次招随之抢上,双掌狂劈不绝
,「雷鼓动山川」猛招出手,顿成惊涛骇浪之势,霸道无俦。

  连环抢攻,意在文渊,然则攻得尽猛,却难收成效。

  骊龙剑在文渊挥洒之下,锋芒尽露,灵动多端,不仅彻底抵御龙腾明、
葛元当的进击,连同紧依身旁的紫缘,也在剑光护卫之下,不曾稍受波及。
文渊耳听风声,身感敌息,久守后骤施反攻,飒飒两剑,龙腾明及时避开,
葛元当却惨叫一声,向后跌开。紫缘轻声道:「削到左腿。」文渊微一点头
,抬头喝道:「龙驭清,你还不亲自动手吗?」

  却听龙腾明怒声喝斥:「文渊,你好大胆!我父皇的名讳,岂是你这贱
民叫得的?」说着再次抢上,重掌出击。文渊微微哂然,道:「一个叫皇上
,一个叫父皇,你们真以为窃国图谋已成?未必见得!」左掌聚气,一拍迎
击,双掌一交,龙腾明身形晃动,居然连退三步。

  龙驭清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微感惊诧:「腾明身上已受了『虎符诀』,
功力大进,文渊这小子居然还能敌得这一掌,可见他的武功造诣又深了一层
。」一转念间,龙驭清推开琼妃和两个含箫女子,整好龙袍,缓缓站起。

  龙腾明虽被文渊震退,却无损勇悍之色,见父亲离座,当即躬身说道:
「父皇,您不必为了这低三下四之辈动手,让孩儿来擒下他。」

  龙驭清点了点头,意似嘉许,道:「用不着留活口,杀了便是。」龙腾
明道:「孩儿明白。」目光扫向文渊,陡然间杀气大盛,长啸一声,再次出
掌。这一掌去势平淡,却是罡风猎猎,声势骇人,比之先前几招,威力何只
相去倍蓰?

  面对功力骤增的龙腾明,文渊毫不掉以轻心,真气内敛,凝然屹然,剑
势不动如山,平指前方,正是「指南剑」的架势。

  龙腾明见招变招,掌势飞旋,如羊角暴风、江河漩涡,乃是「风雷遶石
坛」绝技。旋劲厉如飙风,威不可当,文渊身形却无半分摇晃,骊龙剑破空
而出,中宫直入。

  週遭全是敌人,唯有速战速决。

  一团炽热雄烈的阳劲,直冲骊龙剑尖,就如同击杀卫高辛的那一剑。「
风雷遶石坛」的重重掌影,尽数瓦解。

  前所未有的震恐,剎那之间吞噬了龙腾明,骊龙剑刺上了他的胸膛。皇
陵派众人譁然惊叫,龙驭清双目圆睁,没有出手。

  龙腾明犹如断线傀儡,缓缓仰天而倒,胸口却没有一滴血,只有衣服微
微破损。文渊缓缓垂剑,道:「龙驭清,你好冷血!」龙驭清冷笑道:「朕
乃九五之尊,明察秋毫,岂会看不穿你这鬼蜮伎俩?」

  紫缘慧目流转,看了看龙腾明,立时明了:文渊不打算杀龙腾明,而是
要引龙驭清出手救子。任凭龙驭清武功绝顶,若是仓促出手,或许有机可乘
,文渊要赌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可是,龙驭清甘冒独子丧命之险,而不为所
动……

  她看着这个身穿龙袍的霸王,又看看週遭,皇陵派诸人都已停下淫乐,
分持兵器四下包围,众多裸女躺了满地,犹自呻吟涕泣。紫缘黯然低头,极
轻极轻地道:「他日桀纣。」

  龙驭清面露冷笑,心里思索着文渊那一剑:「这小子的本领,比我想像
中进步更大,这『神剑点穴』之技,我原拟当世仅韩虚清有此造诣,想不到
这小子也办得到……」一瞪文渊,眼中精光暴现。

  对文渊而言,这是他生平所遇,最可怕的对手。文渊调匀内息,準备迎
战。

  所谓「神剑点穴」,顾名思义,是以剑尖传劲,封人穴道之意。此技本
极为难,盖因剑尖易于伤人,剑尖一点一微,更难精準传劲。点穴所使劲力
不确,即使中了穴道,也无作用。文渊盲了,认穴是一难;骊龙剑乃犀利神
兵,触肌不见血是二难;这一剑去势石破天惊,竟然收发自如,至刚倏忽转
至柔,内功欲登如斯境界,更是难上加难。

  今日之前,文渊剑法纵精,也绝无这等造诣。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他重
得文武七絃琴,修练寰宇神通「人字诀」,体验千古绝响广陵散……

  他还不知,就在他神游「广陵散」之中时,他的脑子已起了巨大变化。
寰宇神通天地人三境,以「人」最精简,却也最为变幻难测。要知人身之中
,奥秘无穷,自成天地,而头脑主控全身,概观「首脑」「头领」之类语词
,俱可知古人虽多不明脑中奥妙,却能知其乃人身主导。

  常人五感俱全,而文渊骤失光明,脑里原本管控见物的能力无用武之地
,等于有一部份的脑子失去了用处。瞎子多双耳灵敏,盖因目盲日久,原本
用以观见万物的能力不复久废,日渐转化,使得其余感官更为精密。

  这原是日积月累的变化,但是文渊在弹奏「广陵散」的经历中,受到的
震撼,空前绝后,竟使这极其微小、却至关重大的长年演变,一蹴即至。

  也可谓「脱胎换骨」。

  这时的文渊,即使大罗金仙给他换一双完好的眼睛,也永远不可能重见
光明。可是他的耳朵,超乎任何武林高手,敏锐异常,几乎听得见「形象」
。在文渊的脑海里,极端的明晰与混沌并存。

  文渊的武功,在无形中踏入了另一个领域。但是,能否及得上龙驭清,
他还没有把握,却非交手不可!

  他将文武七絃琴自背上解下,交给紫缘,紫缘就地端坐,摆好了琴。

  黄影一闪,龙驭清自丹墀飞纵而出,挟带着霸道无边的气势,如黄龙腾
空,雷霆排云,双掌同时出击,一举打出两道「夔龙劲」。

  摧山破岳的大气势直逼过来,文渊正面迎击,一剑平刺,不是指南剑。
紫缘玉手一抚,心如明镜止水,琴声铮然响起,赫然是「广陵散」。

  这一剑,是文渊力揽狂澜之剑,「广陵止息」!

  双方劲力交锋,竟是不相上下,寸进不得,一剑双掌隔空互拒,蓦地轰
然激荡,悉数倒捲。

  剧变突生,文渊胸膛一热,旧创猝然裂伤,当堂鲜血飞洒。文渊大惊,
剑招未及使尽,真气已无以为继,全身劲力骤然失控……

  奉天殿静了下来。

  龙驭清凝立不动,脸上渗出粒粒汗珠,微微点头,道:「好!」深深吐
了口气,道:「好,实在很好!即使只此一招,我也万万料想不到,你的功
力已足以与我抗衡。」说这话时,龙驭清霸气未减,傲气却敛,着实震惊于
文渊的进步。

  骊龙剑落在七八丈外,文渊倒在血泊之中,已近昏迷。紫缘急奔过去,
叫道:「渊……」

  龙驭清身形一掠,抢在紫缘之前,紫缘收步不及,险些撞上。龙驭清冷
笑道:「胜负已分,这小子终究敌不过我……敌不过朕!」

  文渊外伤本重,凭着一股真气力战至此,面对修为震古铄今的龙驭清,
旧伤复发,这一剑竟然无缘使完,文渊丧气之极,心中长叹,轻声苦笑道:
「天亡我也!」

  龙驭清志得意满,道:「朕是真命天子,天命所归,你自当败亡。你能
由朕亲手处决,死也该瞑目了。」皇陵派众弟子齐声叫道:「皇上圣明!」

  文渊听着,只笑了一笑,缓缓摇头。却听一个男子声音骂道:「狗屁皇
上,圣明个屁!」旁人一听,正自惊怒,忽见一道青影飞窜入殿,剑光纵横
,直逼龙驭清,来人乃是慕容修。

  龙驭清哼了一声,随手一震,慕容修长剑去势顿时失了準头,威力尽失
。慕容修顺势退开,傲然说道:「他妈的,龙驭清,有本事再跟大爷斗上三
百招!」小慕容、华瑄跟着进来,一齐拥到文渊身边,持剑振鞭,各自护卫
。蓝灵玉却未跟来。

  龙驭清察觉慕容修剑上殊无劲道,知他内伤没多少起色,根本无力再战
,当下只是冷笑,道:「很好,朕就陪你玩几招……」忽然转身一掌,厉声
道:「先陪你玩!」

  砰地一声,正有一人从龙驭清背后偷袭,双掌一拍,那人连退几步,「
哇」地口吐鲜血,皇陵派众人一看,那人白髯飘飘,竟是穆言鼎。

  龙驭清厉声道:「穆言鼎,你背叛本派,胆敢与外人联手偷袭朕,只有
死路一条!」穆言鼎一抚胸膛,喝道:「老夫身任守陵使,尽忠职守,不能
眼看掌门断送皇陵派。掌门,莫要一错再错!」

  龙驭清怒道:「废话一堆!」一掌拍去,雷掌刚劲霹雳而响,毫不留情
。穆言鼎原欲以「五音弹指」相抗,但见文渊等人多半伤重,恐怕承受不起
这敌我不分的功夫,只有先避其锋,纵跃一旁。

  同一时间,殿旁突然金光迸现,一道艳丽身影飞掠而至,无数刀光连环
劈出,却是「金翼凤凰」,云霄西宗掌门韩凤到了。她甫一出手,便是金翅
刀杀着「凤鸣朝阳」,金芒层层叠叠,数之不尽,佐以云霄派绝顶轻功,当
真是绚烂夺目,神妙无穷。金光之中,紫气又现,「天宫紫鸾」秦盼影也已
来到,两柄紫色软剑飘然交织,一招「鸾鸟鸣云」,与韩凤金翅刀招数融为
一体,顿成「鸾凤和鸣」之招,金刀紫剑,天衣无缝。

  面对云霄派妙招奇袭,龙驭清脸色一沉,并不硬斗,先行退开,脚下步
法幻异,轻易脱出刀剑合击範围。韩凤、秦盼影原欲将之围困,却被他举重
若轻地避开,不禁都是心头一紧。

  文渊听见兵刃破空之声特异,低声道:「是……呼延姑娘跟秦姑娘?」
小慕容低声道:「是,我们在外头都聚上了!」

  大批敌人闯入奉天殿,皇陵派众弟子纷纷呼喝,正待上前围攻,却听龙
驭清喝道:「好!你们全都来了,就让朕一一杀个乾净。哪一个先上场?」

  上空猛地传下一声断喝:「我先!」大殿横樑之上,一人纵身跃下,右
腿蕴含万钧之力,朝龙驭清当头一脚,这一记「云龙腿」来得石破天惊,有
此功力者,正是任剑清。

  这一招是任剑清毕生修为之所聚,一腿之下,犹如天神降临,排云驭气
,龙驭清骤觉压力惊人,首度提声暴喝,右臂直振,单掌朝天,手掌脚底一
交击,泛开一阵飞烟,任剑清鞋底尘土震得乾乾净净,内劲迴旋激斗,猛恶
绝伦。

  龙驭清与任剑清一拼,穆言鼎、韩凤、秦盼影等见他破绽大露,同时前
冲夹攻,成为四人夹攻龙驭清之势,眼见龙驭清与任剑清僵持,绝难抵挡其
余攻势,任剑清突然神色大骇,叫道:「大家退开!」

  龙驭清面露狞笑,左掌五指虚抓,「寰宇神通」功力已动,方圆两丈之
内真气摇撼不绝,轰轰闷响,宛如穹苍异变,阴霾蔽空,漫天惊雷随之而来
──

  任剑清的警告已迟了一步。龙驭清双掌分击天地,全身经脉真力爆发,
首先震开任剑清,双臂轮迴转动,忽摆成拨分左右之势,架势一变,已牵动
无穷巨力。任、穆、韩、秦四人,瞬间便被捲入恐怖的杀着之中。龙驭清双
掌飞旋,每一掌都催放着天崩地裂的大威力,骇气奔激,震响交搏,不论四
人功力深浅,一概猛攻,无坚不摧。

  九通雷掌,「雷惊天地龙蛇蛰」。

  砰地一声,两柄紫剑远远飞开,接着金光乱闪,韩凤抱着秦盼影震飞出
来,一齐摔在数丈之外。两女口吐鲜血,都已在一瞬间受了重伤。文渊听得
摔地闷声,知道不妙,直咬得下唇渗血。

  顷刻之间,穆言鼎也摔了出来,后脑重重撞地,晕死过去。只见他胸口
掌印深陷,伤势险恶之极。蓦听任剑清厉声大喝,和龙驭清同时定下身形,
站在当地。紫缘惊叫道:「任……任先生,他……」

  任剑清掌悬龙驭清顶门之上,龙驭清左手五指,却已硬生生地插入任剑
清胸膛,怵目惊心。任剑清身子微颤,喉头咕地一声,忽然哈哈大笑,道:
「好功夫!」肩头一震,一丝鲜血自嘴角流下。

  龙驭清目露凶光,五指朝外一放,「春雷百卉坼」掌劲疾绽,如雷霆炸
裂,任剑清胸口血肉飞散,身子向后疾弹,狠狠撞上丹墀,略一摇晃,「咚
」地撞倒在地,再不动弹,只见地上一摊血迹慢慢扩散。

  文渊奋力站起,叫道:「任师叔!」不闻回应。

  龙驭清冷冷地道:「他没救了,连中『雷惊天地龙蛇蛰』和『春雷百卉
坼』,不可能活得下去。」双手一搓,鲜血沾满了两只手掌,狞笑着道:「
还有人吗?谁还要过来?朕至今不曾受过一拳一掌,该就此处决你们了?」

  慕容修脸色阴沉,持剑踏出一步,一挥长剑,剑刃劈风而啸,悠悠不绝
。文渊重拾骊龙剑,沉默不语,缓缓摆出了指南剑的架势。小慕容手握短剑
,站在两人之间,华瑄持鞭站在文渊身旁,紫缘坐在原地,再次抚琴。

  至此地步,唯有死战。可是所有人都已伤疲不堪,对手却是绝世高手龙
驭清。文渊的伤势太重,慕容修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加上华瑄、小慕容,
结果也可预见。

  龙驭清冷笑着,主动走上前去,一步、两步、三步,渐次逼近,如巨大
的死亡阴影……

  突然,龙驭清停下脚步,文渊也回头一望,虽然他什幺也看不见。

  又有人进来了,极为平稳有力的脚步声,缓缓踏进奉天殿。

  「向扬……」

  龙驭清睁大眼睛,慢慢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十景缎(一百九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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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扬来到奉天殿正中,停下脚步。当他看见文渊时,神情明显为之震动
,随即朝龙驭清怒目而视。龙驭清冷笑道:「用不着瞪朕,你师弟的眼睛,
是韩熙那小子毁的。」

  向扬神色凝重,转头望向文渊。文渊虽不见师兄目光,却也微微点头。
向扬双拳一紧,再次注视龙驭清,须臾,开口说道:「想不到你真的谋反了
。如此一朝之间,坐拥天下江山,难怪你捨得不当皇陵派掌门啊,龙驭清!

  龙驭清笑道:「话虽如此,但当上皇陵派掌门,武林共重,亦是荣华富
贵,享之不尽。向师侄,一个月早就过了,你至今才来答覆,莫非是为了祝
贺朕身登大宝,故而刻意来迟?」

  向扬闻言,微微一笑,道:「过了约定的日子,是我有事耽搁了。不过
前来祝贺,倒是不错。今个儿我赶了几时辰的路,特地来给龙师伯一个惊喜
……」

  文渊等人听着两人对话,均觉愕然不解,忽听一声女子呼叫传来:「向
公子,不可以!」

  但见一名少女手持弹弓,衣衫披血,喘着大气冲进殿内,众人一看,却
是巾帼庄四庄主杨小鹃赶至。她急急忙忙地奔到向扬身前,双瞳紧紧盯住了
他,犹自不能平缓呼吸,徐徐喘着气。

  向扬微微一愕,道:「杨姑娘!」杨小鹃抛开弹弓,双臂张开,挡住向
扬去路,叫道:「你要是……要是听了龙驭清的话,我、我……」一咬牙,
叫道:「我绝不让你过去!」

  当日龙驭清夜见向扬,允诺传他皇陵派掌门之位,授以皇玺掌,藉以修
练寰宇神通,所有言语都给杨小鹃听在耳里,杨小鹃也只告诉大姐石娘子,
不曾多说与旁人知晓,是以文渊等人一无所知。但是眼前如此情势,众人不
免都隐隐察觉了几分,只是无法断定。文渊突然叫道:「师兄!」

  向扬转过头,淡淡一笑,道:「用不着紧张。」弯腰捡起弹弓,往杨小
鹃手里一塞,道:「身处险地,兵器别轻易离手。」杨小鹃自然而然地握住
,呆了一呆,突然脸颊微红,悄悄让在一旁。

  龙驭清脸色一沉,笑意顿敛,摸了摸唇边鬍鬚。向扬一步步向前走去,
朗声道:「本门创立以来,既无门户之名,历代传人也都承袭师命,不得开
宗立派,收的徒弟,亦是如此。为的就是不让门人恃名横行,远离江湖上的
门户之争,这样才能自由任侠,插手天下不平事……」

  向扬说着眼光一转,直逼龙驭清,道:「龙师伯,你是本门尊长,我本
来不该犯你。但你投入皇陵派,仗着自身武艺、皇陵派的势力,在武林中行
径嚣张,如今又谋反窜国、扰乱百姓,现下瓦剌军队包围京城,京城百姓性
命悬于一线。龙驭清,纵使你武功再强,也没有资格与我师父同列,你已称
不上我的师伯!」

  龙驭清脸色铁青,缓缓前行,露出一丝阴狠的笑,道:「也就是说,你
不当皇陵派的掌门,想放过这称霸武林的机会?」向扬脚步不停,道:「我
不需要!」

  两人相距七步之遥,同时停步。

  龙驭清冷冷地道:「你忘了我说的话?你这个师弟……」用手一指文渊
,道:「他会毁了你身为师兄的一切,你自救之道,唯有一个!」向扬双目
一闪,悠然笑道:「断断不是你说的那一个。」

  龙驭清厉声道:「你身为师兄,甘愿样样及不上自己的师弟?」向扬朝
文渊望去,道:「师弟,你说呢?」文渊静静地站着,沉默一阵,微笑道:
「师兄,我比不上你的东西更多。」向扬笑道:「彼此彼此!」

  龙驭清怒道:「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他得到了师门至宝『文武
七絃琴』,你得到什幺?」向扬神色冷静,道:「我有师父教给我的一切。
」龙驭清道:「他身边有这幺些女人,还有你的师妹在内,你……」向扬道
:「我有婉雁。」想到赵婉雁,向扬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龙驭清却已杀气腾
腾,一掌虚抓,瞬即拍出,喝道:「他练成了师门密传的奇功,你又有什幺
?」

  这一掌暗劲汹涌,一掌既出,势如铺天盖地,威不可当,于隆隆闷声之
中,尽封向扬四方退路,疾风冲得他衣带飞扬,处境凶险之极。杨小鹃心头
大惊,正要叫出声来,忽见向扬抬起手掌,已然迎击,掌法架势朴实无华,
但是动作挥洒自如,毫无渣滓,每一个关节转折,全在理所当然似地,展现
了浑然天成的掌势,却又蕴含了深沉无垠的力道。

  双掌一交,无声无息,两股威力互相消融,烟消云散,龙驭清身子微微
一抖,左脚根往后退了两寸,脸色剧变,双目瞪得血红。

  向扬缓缓地道:「我有『天雷无妄』!」

  无妄,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
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

  龙驭清脑中闪过这一段文字。他曾在先师修练「九通雷掌」时的居处,
看过书写这些文字的字画,当时他不曾多问,后来才知道,这是易经之中「
无妄卦」的彖传部分。

  乾上震下组成的「无妄」,也正是九通雷掌的至高境界,「天雷无妄」
的象徵,也是龙驭清二十年前梦寐以求,却始终未窥奥秘的境界。

  「无妄」的清明心境,是练就「天雷无妄」的基础。向扬克服了「寰宇
神通天字诀」和「九通雷掌」的次序颠倒之难,天下雷行,步入此一境界,
单就这两项武功的体悟而言,龙驭清已然瞠乎其后。

  奉天殿中,龙驭清的绝世神功首度受制。他显然未曾受伤,脸上神情却
怪异之极,由铁青转为惨白,时而茫然失措,时而咬牙切齿,忽然抬头狂啸
,声嘶力竭地大叫。阵阵嘶吼之声,震得众人耳膜刺痛,皇陵派门人均感惊
惶,不知皇上掌门何以如此态若疯狂。

  忽见龙驭清身形一纵,直扑向扬,双掌连环拍击,「雷鼓动山川」出招
。向扬沉着应战,缓缓推出一掌,赫然是「雷车奔轨」,以简制繁,一举震
溃纷乱掌影,功力之精纯雄厚,简直与月余前判若两人。华瑄大声叫道:「
向师兄,打得好!」

  龙驭清面无血色,左掌疾拍疾放,「春雷百卉坼」猛招骤施。向扬握掌
成拳,左拳猛挥,一股迥异雷掌常理的奇劲随之打出,正是九通雷掌奇招「
冬雷震震」,名出古诗「上邪」,以拳代掌,专破「春雷百卉坼」。拳掌相
击,龙驭清竟被震得连退三四步。向扬乘胜追击,疾步抢上,追击一掌。

  蓦见龙驭清大喝一声,身形飞跃,「夔龙劲」自上而下扑落,恍若暴风
压顶,迫得向扬头髮张散。向扬止步凝立,纵声长啸,右掌擎天一拍,众人
一见,纷纷惊噫,这一掌竟然便是龙驭清刚刚施展过,一招间击败四名高手
的雷掌杀着「雷惊天地龙蛇蛰」!

  这一掌通天彻地,龙驭清「夔龙劲」功力虽强,竟也被向扬硬生生压了
回去。龙驭清骇然失色,急撤掌力,意欲自保,但为时已晚,「雷惊天地龙
蛇蛰」的莫大威力,已然袭身。龙驭清身形飞起,震上半空,却见他向后翻
一个觔斗,双掌左右一分,稳稳落地,口吐浊气。

  向扬功力精进若此,竟能匹敌龙驭清,已足令人震惊,但龙驭清在此三
下重招失利之余,仍未遭大败,更显得深不可测。小慕容愕然道:「他没受
伤?」慕容修眼光锐利得多,道:「卸力卸得快,向扬小子没出全力,只让
他受轻伤。」文渊振袖挥臂,叫道:「师兄,小心,龙驭清的能耐并非仅止
于此!」

  向扬点点头,凝望龙驭清,道:「龙驭清,怎幺样?」

  龙驭清望着向扬,肩头颤动,喉头荷荷几声,缓缓地道:「好一个惊喜
……嘿嘿,『天雷无妄』?你这小子练成了『天雷无妄』?这、这甚至连华
玄清,连他都没能练成……」突然他双眼一翻,异光闪烁,神情大显狞恶,
笑道:「天雷无妄……那又如何?九通雷掌,那又如何?朕不知你碰见了什
幺奇遇,但无论你有何本事,都敌不过我皇陵派的绝学……」

  只见龙驭清身上龙袍微鼓,似存劲风,脸上笑意渐狂,徐徐显出霸悍之
色,掌心由红润转为焦黄,竟似闪动金光。向扬踏前一步,道:「这便是你
用来逃避失败的皇玺掌?今日我就破尽你的招数,告诉你这二十年来,错在
哪里!」

十景缎(一百九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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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驭清狂喝一声,双臂一振,高挺胸膛,一股威猛无俦的真气循绕周身
,迫得龙袍飘扬,已然催起「皇玺掌」之中的护体秘诀。

  「皇玺掌」虽称掌法,实则脱胎于皇陵派镇派秘笈「万世皇图」之中,
融合内功、拳掌、兵器、轻功等等,包罗万有,为历代皇陵派掌门珍藏至宝
,传闻一旦修练大成,功力堪称天下至尊。龙驭清钻研「万世皇图」二十年
,自认尽得其中精奥,只是他纵横武林,光凭九通雷掌,已然未逢敌手,从
未当真施展「皇玺掌」应敌。

  今日向扬以「天雷无妄」破尽龙驭清的九通雷掌,实是龙驭清从所未有
的劣势,惊怒之下,终于全力以赴,将毕生功力尽数发挥,气势之威猛,杀
机之凛冽,已是平生之最。

  向扬也知道此战凶险,足以左右在场众人命运,心中绝无丝毫大意,相
对于龙驭清的张狂霸气,向扬完全不动声色,舒缓内息,将全身血气保持在
最清明的状态。

  文渊走上几步,凝神感受着奉天殿中的气氛。面对向扬的沉着,文渊不
禁由衷讚佩,暗道:「师兄气息内敛,全无一点纷乱……这就是『天雷无妄
』!心境如此,任凭龙驭清功力再强,又岂能奈何师兄?」

  龙驭清厉声狂啸,率先出招,双掌齐推向前,十指暴张,威势强横,犹
如千万旌旗之动摇,正是皇玺掌起手式「问鼎天下」。这一招真力深厚,自
不待言,向扬却全无惧色,正面出掌相抗。

  四掌一交,两人各自一震,旋即分开,龙驭清退了一步,向扬却一退再
退,踏、踏、踏、踏,共退了四步之多。杨小鹃双掌紧握,急忙叫道:「向
公子!」

  猛听龙驭清又是一啸,黄影急晃,一眨眼便抢至向扬身前,掌影重重叠
叠,绵密无匹,招招都是重击,宛如万马践踏,是为皇玺掌第二招「中原板
蕩」。向扬全力招架,节节败退,虽然不曾中掌,却也无法还击。

  龙驭清连发六六三十六掌,猛然喝道:「向扬,这一掌为你送终!」双
掌一拍,声如磐石撞击,沉郁凝重,右掌骤然切出,左掌于后追叠,双掌之
力先后震出,真气震荡,威力遽增倍蓰,全然分不出哪一掌威力强些,这一
招「楚汉争霸」,已将皇玺掌发挥到了淋漓尽致,霸气尽现!

  向扬身子微斜,双掌也是先后击出,一快一慢,各逞奇劲,先拨「楚」
,再拨「汉」,龙驭清双掌神力,悉数消弭,这一招威势慑人的「楚汉争霸
」,竟给向扬应手而破。

  龙驭清神色大震,退开一步,满脸的不可置信,睁目咬牙,手臂微微发
抖。他原拟这一招使足十成功力,一举攻破向扬守势,只要单掌印心,立刻
送了向扬性命,哪知这手猛招,竟给向扬轻描淡写地破了。他实在难以相信
,这个后生晚辈练出了如此骇人的造诣,忍不住叫道:「你究竟是谁?」

  向扬微微一怔,道:「我是向扬,这还用说幺?」龙驭清怒吼:「不,
你绝不是向扬!这,这种功夫,练得到这种地步……你是华玄清!」

  文渊听他如此嘶吼,声音中隐蕴惧意,心中不禁暗叹:「当年龙驭清武
功不及师父,对他竟有如此伤害,至今耿耿于怀。」

  向扬微微昂首,道:「师父的武功,我至今还追他不上,可是师父已然
辞世,我却还活着,长久修练下去,必有出师之日。龙驭清,你多年苦练,
难道还无法胜过我师父当年的功力吗?」

  龙驭清神色大变,脸上筋肉微微抽动,狰狞无比。他奋然暴吼,再次扑
上。

  向扬喝道:「容你出了三招,第四招我来回敬!」右掌一收一拍,剎那
之间,已然击中龙驭清左胸,犹如晴天霹雳,间不容髮。龙驭清完全不及回
御,已吃重招,身子向后飞出,重重撞上丹墀,喷出大口鲜血。众嫔妃眼见
连番恶斗,早就看得心惊胆战,这时龙驭清飞跌过来,纷纷惊呼逃开,生怕
受到池鱼之殃。

  龙驭清身受重创,暴怒欲狂,连声咆哮,一跃而起,向扬已再次攻来,
长声清啸,连连出掌,快得彷彿无影无蹤,寂然无声,却又掌掌凝重,力道
雄猛,每一掌都蕴含「夔龙劲」九重后劲,搭配「寰宇神通」,更加显得浩
瀚玄妙,变化无穷。

  一掌又一掌的追击,恍若霄汉繁星运行,週而复始,既不能抗,复不能
止,龙驭清感此压迫,更显狂悍姿态,突然身形急转,乱掌迭出,龙袍犹如
旋风乱舞,掌法虽乱,却是乱中有序,一一截下向扬掌力,无一遗漏,护尽
全身,正是皇玺掌中坚守绝招「黄袍加身」。

  「黄袍加身」的奥妙,不仅在双掌守势,而在于施展者本身的护体真气
。龙驭清看似无力反击,竭力守御,实则他早将九成功力运遍经脉,用以护
身,以掌格挡,似乎是不得不然,其实在他坚厚的护体真气之下,即使再中
向扬几掌,也不会身负内伤,反而可以趁机痛击向扬。这等深谋远虑的準备
,才是「黄袍加身」的精妙所在。

  此时向扬连连猛攻,龙驭清反而暗喜,心道:「骄兵必败,且让你得意
片刻。」又挡了十余掌,龙驭清突然露出破绽,不及守住向扬拍向左肩的一
掌,给他一掌命中,「黄袍加身」真气运转,顿时化解了八成威力。龙驭清
眼中杀气隐现,掌上猛运真力拍出。

  向扬察觉龙驭清肩上内劲浑厚,已知有异,当即加催功力,「天雷无妄
」运于掌心,一举震溃龙驭清「黄袍加身」内气,九通雷掌后劲层层发出,
直震龙驭清体内。

  龙驭清惨叫一声,再次背撞坚石。他万万没想到向扬功力如斯神妙,竟
能摧破「黄袍加身」,弄巧成拙,大受重创。龙驭清运劲挣扎,正要站起,
向扬急冲俯身,右掌雷霆似地一闪,劈中龙驭清丹田气海。

  这一掌「天雷无妄」,结结实实地打散了龙驭清全身功力,「皇玺掌」
的霸道气息,烟消云散,再也无从凝聚。龙驭清双目一瞪,颓然坐倒,一口
鲜血洒上了龙袍。

  仅此一掌,胜负已分。

  向扬收掌凝立,道:「龙驭清,你虽然多行不义,但毕竟曾是本门尊长
,我不杀你,你的命运,交给任师叔决定。」

  文渊一听,不禁大喜,叫道:「任师叔,您没事幺?」只听任剑清笑道
:「傻小子,你当我这幺容易就死了?任某还没活够本呢!」他虽然受到「
雷惊天地龙蛇蛰」、「春雷百卉坼」的重击,但毕竟功力深厚,又方当壮年
,筋骨壮实,虽是重伤昏厥,却未致死。当龙驭清初使皇玺掌时,任剑清已
然转醒,向扬自也望见,文渊目不见物,全副心思又都放在殿中死斗之上,
这才未曾察觉。

  此时任剑清缓缓站起,走到龙驭清身前。龙驭清大败之余,伤势沉重,
已然无可抵御,凄然惨笑几声,叫道:「任剑清,你来得好,这就一脚踢死
我罢。我逼得你二十年来不得安宁,你不杀我,谁还该杀?」

  任剑清垂目而望,看着这个素来霸气凌人的大师兄,长声一叹,道:「
大师兄,你逼我二十年,无非为了『十景缎』,可叹你一场苦功,始终不得
成!任剑清是个蠢材兼懒鬼,一辈子比不过你,韩师兄天资纵好,不过剑法
独得造诣。华师兄是天纵奇才,当年的『九通雷掌』,也不能使得比你更好
,你不过输他一时,根本无需挂怀!」

  龙驭清听了,哈哈乾笑,道:「天纵奇才,天纵奇才。」抬起头来,道
:「嘿嘿,华……华师弟呀,你这两个徒弟,难道也是天纵奇才?『天雷无
妄』,『广陵止息』呀!」

  文渊吃了一惊,道:「你……你知道『广陵止息』?」龙驭清道:「我
是本门大师兄,本门之秘,我岂不知?」又是几声乾笑,道:「『十景缎』
的秘密,我也知道。这是我胜过华师弟唯一的机会,我怎能轻言放过?嘿嘿
,嘿嘿……咳……咳……」龙驭清说着,咳出几口污血,气力已衰弱之极。

  向扬看了文渊一眼,又望向龙驭清,道:「『天雷无妄』的道理,你应
该也知道,可惜你练不成,只好走上偏锋,用皇玺掌的霸道法门驱使九通雷
掌。『霸道』和『无妄』,正是两个极端,你今日有此一败,应该无话可说
罢?」

  龙驭清突然目光闪闪,看着这个险些步他后尘的小辈,微微点头,道:
「你练成天雷无妄,足见心境之坚,远胜于我。我始终在意成就胜我的华师
弟,你这一辈子,当是无此忧虑了。」

  忽听一个清逸的声音说道:「大师兄,从今以后,你也无需忧虑了。难
道你直至此时,还欲苟活?」

  龙驭清脸色剧变,嘶哑着嗓子叫道:「韩虚清!你,你……」

  就在此时,文渊、向扬、任剑清俱感一阵微风拂身,一个身影飞掠而过
,左手抓住龙驭清后颈,身形一纵,立于丹墀,但见来人长鬚飘动,面目清
雅,腰佩太乙剑,果然是韩虚清亲自到了。

  任剑清喝道:「韩师兄,你做什幺?」韩虚清睨视龙驭清,道:「龙驭
清作乱谋反,罪大当诛,加上反叛师门的恶行,早已不容于人世。」说着手
按剑柄,作势欲拔。

  龙驭清只是被他抓住后颈,却是神情痛苦,瞠目结舌,口中啊啊哑呼,
竟似大受苦刑一般,片刻之间,已是声息全无。韩虚清淡淡一笑,拔出太乙
剑来,一剑朝他颈中划去。

  这个曾叱咤武林,统领皇陵派兴风作浪,甚至一度穿上龙袍的不世高手
龙驭清,就在这奉天殿中,死于师门传承的太乙剑之下,满心的皇图霸业,
就此灰飞烟灭。太乙剑清光如水的剑刃,此时沾着一片殷红,血腥味竟浓烈
得化不开。

十景缎(一百九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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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驭清既死,皇陵派大势已去,社稷之乱有惊无险。明朝兵马在于谦领
军之下,攻守有度,亦已击退也先大军,得保京城无虞,内外无忧。

  景泰皇帝得任剑清等人保护,藏匿于宫中秘处,此时叛乱已平,景泰重
登龙椅,又闻城外捷报,喜不自胜,欲论功行赏,但韩虚清、任剑清、向扬
、文渊等人早已悄离皇宫,不留蹤迹。

  众人一路返回白府,云霄派诸女大多负伤,呼延凤、秦盼影两人身中龙
驭清「雷惊天地龙蛇蛰」猛招,内伤不轻,和穆言鼎等人分别安歇养伤。任
剑清、慕容修、文渊等人虽也伤得不轻,但是各负出奇修为,尚可行动,回
到白府,先不修养,会同其余诸人来到大厅,白嵩吩咐下人,先将韩熙带了
出来。

  韩虚清见到儿子韩熙,脸色铁青,哼了一声。韩熙在文渊手下负伤,此
时双手反捆,看着父亲,紧闭嘴唇,眼光却朝华瑄望去。

  韩虚清喝道:「逆子!渊儿是你的师弟,你竟如此心狠手辣,致使渊儿
双目残废。枉我多年教导,想不到教出你这等歹毒之辈!」右手一拔,太乙
剑出鞘,指向韩熙。

  任剑清伸手横拦,道:「且慢!韩师兄,你今日杀了大师兄,虽是清理
门户,名正言顺,但毕竟属同门相残。若又杀独子,恐怕为天下人所讥,今
日你不该再杀人了。」

  韩虚清凝望着他,长声一叹,道:「华师弟的弟子,因我教子无方,终
身伤残,我如何对得起华师弟?任师弟,你让开!无论如何,不能留此畜生
苟活。」

  韩熙突然目绽异光,厉声大叫:「老贼,你好狠毒!你误我一生,如今
还要杀我!」韩虚清脸色一变,喝道:「畜生,你胡说什幺?」左手一扬,
猛然震向任剑清。

  任剑清伤势本重,忽逢暗劲震撼,不由自主地向旁退开几步。只见寒光
一闪,太乙剑直刺韩熙胸膛。韩熙脊骨猛然一缩,心中满布凉气,心知必死
。却听铿然一响,一剑横来,格开韩虚清剑势。

  以太乙剑之利,居然有兵刃能当之一击,实属罕见。韩虚清一睨之下,
已然看清,剑是骊龙剑,出手者文渊。

  文渊双目之盲,全因韩熙所致,此时韩虚清欲毙韩熙,文渊反而出手阻
挠,众人无不愕然。却听文渊说道:「韩师伯,请三思!韩师兄是您独子,
虽然一时糊涂,残我双目,但他素无大过,何须致死?」

  韩虚清沉吟未决。韩凤突然跨出一步,正要开口,任剑清抢先叫道:「
韩师兄,依我看来,还是先留下这小子性命。这小子身上尚有疑团,得先弄
清楚了。」韩虚清道:「有何疑团?」任剑清笑道:「韩师兄,你两眼完好
,难道不会看看,这小子穿的是什幺衣服?」

  当韩熙闯进于府之时,是以颜铁的装扮出现,此时封穴受缚,面具已卸
,衣物不换,仍是一身古怪服装,被文渊掌力所击之处,衣衫破裂,露出乌
黑的铁甲。韩虚清道:「这是我派他潜入靖威王府之时,交代他的变装,有
何出奇?」

  此言一出,人人莫不面露异色。任剑清叫道:「韩师兄,这小子就是颜
铁,乃是出自你的主意?」韩虚清道:「不错。为了对付本门叛徒龙驭清,
我派他改名乔装,吞食药物,控制声音沙哑,以颜铁之名混入王府,好掌握
龙驭清和靖威王的种种图谋。哪知这畜生丧心病狂,竟藉此身分胡作非为,
我实在始料未及……」一言至此,慨然长叹。

  文渊道:「话虽如此,然而是非曲直,片刻间难以定夺,或许韩师兄另
有苦衷,若然就此杀了,恐怕有许多隐情无从知晓。」任剑清双手一拍,道
:「正是!眼下这小子还杀不得。」

  韩虚清默然不语,目光转动,忽而扫至向扬身上,一闪即逝,向扬却已
察觉,心道:「这韩熙害得师弟瞎了双眼,韩师伯清理门户,师弟却迴护于
他,任师叔也不让韩师伯动手,必然有其用意。」当下道:「我想师弟、任
师叔所言,也有道理。」

  韩虚清叹道:「好罢,姑且留下这逆子性命。」缓缓收剑入鞘,道:「
谁想问什幺,这就问罢。」

  任剑清道:「问是要问,却不是现在问。云霄派的呼延掌门,此次与我
同行前来京城,曾提及有事要问这小子。现下呼延掌门正在养伤,待她精神
稍好,再问不迟。反正这小子脱逃不得,留他几天性命又何妨?」韩虚清不
再说话,只微微点头,侧首观望儿子,似怀无限悲悯。

  是夜,众人便宿于白府,小慕容、华瑄同几名云霄派女弟子,护送于谦
的家眷回府,同时向于谦说明韩熙、骆金铃暗算文渊,而后京城大乱的经过
。文渊顾及于谦外退瓦剌大军,内理叛乱残局,不愿他多增烦扰,吩咐两女
别透漏他失明之事。

  文渊双目闲闭,端坐房中,文武七絃琴置于身前。紫缘陪在他身旁,手
抚琵琶,悠然奏曲,音韵间灵性充盈,平和一片。

  忽听几声叩门,向扬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道:「师弟,方便进去幺?」
文渊应微微抬头,道:「师兄,请!」

  向扬悄然开门,缓步入房,轻轻带上了门,正巧紫缘一曲告终。向扬道
:「师弟,身子如何?伤势不碍事幺?」文渊微笑道:「不要紧。」

  向扬在旁坐下,道:「韩熙干下的事,我听慕容姑娘说过了。这家伙如
此害你,你为什幺阻止韩师伯杀他?」

  文渊略一沉默,道:「师兄,依你看来,今天韩师伯是否有些异样?」
向扬奇道:「这怎幺说?」文渊道:「我也说不上来。我眼睛瞎了,看不见
了,但对週遭事物的感觉,却似乎另有增变。韩师伯杀龙驭清的时候,我感
到一股极诡谲的气氛。」

  向扬稍加思索,道:「你这幺一说,我也觉得不大对劲。我没想到,韩
师伯会就这样杀了龙驭清。」

  文渊道:「韩熙是韩师伯的独子,便有天大的过错,韩师伯也不该轻言
杀之,这点着实令我不解。任师叔或许知道些什幺,待他伤势大好,我们再
问个清楚。」

  向扬脸色微变,心道:「要等任师叔伤癒,难道还有些什幺事,会致使
我们遇险?」

  过了两日,众人伤势稍癒,又听闻也先连遭大败,折兵损将,已挟持太
上皇英宗西逃。京城之中,锦衣卫大肆搜捕皇陵派余众,武功精强者奔逃远
逸,但仍有数千人纷纷下狱,以龙驭清乱党治罪。

  眼见京城危乱已过,向扬身上没伤,闲不下来,心里不禁想到了赵婉雁
。心道:「我临时变卦,没能及时赶回婉雁身边,现下事情都解决了,早该
回去……」华瑄已将赵婉雁迁往巾帼庄之事告诉他,此时他左右无事,难熬
思念之情,只想即刻奔至巾帼庄。可是他转念一想:「大伙儿都受了伤,若
有变故,只有我和韩师伯能够动手,岂不凶险?」心中虽是万般难耐,权衡
轻重,也只得留在白府。

  正在他莫可奈何之时,忽听身后脚步急响,却是杨小鹃奔了过来。她一
见向扬,顿时满脸微笑,道:「向公子!」

  昔时山中雨夜,向扬练功失神,险些侵犯了杨小鹃,虽然及时清醒,不
曾铸下大错,毕竟是极其难堪的事。加上巾帼庄地窖之中,两人曾状极亲热
,前后情境交织,这时见了杨小鹃,向扬不免颇为尴尬,心道:「总是我糊
涂,冒犯了杨姑娘。日前我挑战龙驭清,她只道我真会投靠皇陵派,出面力
阻,足见关怀。当日若非她把我骂醒,我也无缘修成『天雷无妄』,我该向
她道歉,也该向她道谢才是。」

  如此想着,向扬正要开口,杨小鹃却笑脸盈盈,抢先说道:「快,快,
跟我过来!」拉住向扬手腕,便往大厅上跑。向扬愕然道:「杨姑娘,怎幺
了?」

  杨小鹃头也不回,道:「你辛苦这幺久,终于胜过了龙驭清,不该犒赏
幺?」向扬道:「犒赏?犒赏什幺?」杨小鹃微微一笑,脚下不停,轻声道
:「让你见你最想见的人啊。」

  向扬心头一震,道:「难道……婉雁她……」两人已冲至大厅前,杨小
鹃笑道:「进去罢!」停下脚步,轻轻一推向扬。向扬只觉眼前一亮,一团
毛茸茸的东西扑上脸来。向扬哈哈一笑,提住来物,道:「这小家伙……」
下一刻,一个柔软的身子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她髮鬓的香气,轻轻
飘进向扬心里,勾起他满腔柔情。

  向扬紧搂着她,轻轻地道:「婉雁,是妳!」赵婉雁在他肩上点着头,
发出甜蜜又感伤的喉音。小白虎从向扬手上掉在地上,哇哇地叫了两声。

  当天晚上,两人简直有说不完的话,在房间里,向扬将他潜心修练的经
历细述给赵婉雁听:

  「那一晚被杨姑娘骂了一顿,我倒是清醒了。以前我在意师弟的武功,
想到将来被师弟赶过去的日子,总不能平心静气。后来我想通了,天赋归天
赋,工夫归工夫,且不论师弟进境如何,单看我自己,应已不负师父所望,
将来不过更求精进而已。

  「想来龙驭清便是困在这里,一辈子在意着师父,也在意韩师伯、任师
叔,修不成『天雷无妄』,只得求诸皇陵派的武功。本来我也没想到,能触
及『天雷无妄』的境界,只是得失一看淡,『寰宇神通』的修练突然顺遂了
,从前修练不得要领之处,一一迎刃而解。

  「说来奇怪,常人内家功夫,绝无一蹴即至之理,体会『天雷无妄』之
后,我却觉得修为进展奇速,似乎从小修练功夫时,每天浪费了一些心力,
现下那些心力所该得的,尽数补了回来……」

  向扬说着,赵婉雁也就听着。向扬见她神情专注,突觉不妥,道:「这
些修练功夫的琐事,妳其实没必要听,不说也罢……」赵婉雁轻轻摇头,微
笑道:「不,我喜欢听。」向扬摸了摸头,笑道:「我这一去,去了这幺久
,尽说些无聊事,实在该打。」赵婉雁柔声道:「要不是杨姑娘带我过来,
我还听不到你说话呢。说什幺都好,哪有什幺无聊事了?」

  大战一了,石娘子率领诸女回巾帼庄,并未停留京城。杨小鹃单骑赶路
,当先回庄,将向扬来到京城的消息告诉赵婉雁,将她带来京城,以免向扬
为众人伤势所累,不得动身,平添相思之苦。想到杨小鹃的心意,向扬心中
既是感激,复觉歉然,但他既锺情于赵婉雁,便绝不再另动他念,唯有默祝
杨小鹃心有所偿,另得良伴。

  赵婉雁似乎感知他心中所思,微笑道:「向大哥,杨姑娘帮你这幺多忙
,你怎幺谢她?」向扬道:「我实在无从谢起。」赵婉雁微笑道:「这样一
个俏丽可爱的姑娘,对你又好,你不会动心?」向扬神色肃然,道:「婉雁
,妳别乱想。我这一生,只会全心全意地待妳,别的姑娘再好,我也不会多
作妄想。」

  赵婉雁脸颊泛红,柔声道:「我只是说说,你可别生气。」向扬笑道:
「怎幺,用不着担心啊,这有什幺好生气的?」说着轻搂赵婉雁的腰,道:
「倒是妳,不生气吗?我自作主张,不见蹤影这幺久……」

  赵婉雁微微垂首,悄声道:「我不生气,只是担心。我怕你那股硬脾气
发作起来,不知道会去干什幺了。我想去找你,又不知道怎幺找,这些日子
,我……我真是……不知道怎幺过的。」

  向扬心头一阵震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低声道:「该死至极!我抛下
妳这幺久,我……我实在对不住妳。」

  赵婉雁轻轻眨了眨眼,樱唇微张,倚着向扬的身子,发出轻柔的舒叹。
向扬拨开她的长髮,只见她脸蛋绯红,娇怯的目光悄悄望来,轻声说道:「
向大哥……要补偿我哦。」话一说完,赵婉雁马上低下了头,把脸藏到向扬
胸怀中。

  「天雷无妄」之境界,虽使向扬与龙驭清决战时心如止水,沉着以对,
但是与挚爱调情之时,如此至高境界万万派不上用场,此刻向扬千妄万妄,
与赵婉雁离别以来的情慾,犹如山洪爆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两人缠绵着
滚到床上,激烈地爱抚着,衣衫顷刻间凌乱不堪,汗水的气味伴随浓稠的情
意,有若墨染宣纸,迅速瀰漫。

  向扬陶醉地吻着赵婉雁,同时拉扯着她的衣服。当他拉开衣襟,见到赵
婉雁丰盈饱满的双峰,立刻伸手抚摸,回味不已。赵婉雁身子颤动,柔声呢
喃:「慢……慢一点嘛……」可是那滑嫩如脂、吹弹可破的感觉,催得向扬
体内慾火狂烧不已,更是快马加鞭,把赵婉雁身上衣物一件件脱了下来。

  不一会儿,赵婉雁已是光溜溜的,美好而熟稔的胴体再次映入眼帘,向
扬兴奋得难以言喻,下体的反应尤为激烈,裤裆紧紧撑起,看得赵婉雁粉脸
通红,掩嘴而叹:「向大哥,你还是这幺……这幺的……」

  若非为了赵婉雁,向扬又岂会如此兴致高昂?他笑着将赵婉雁的手拉过
来,道:「婉雁,妳来。」赵婉雁心头扑通直跳,慢慢脱掉向扬的衣裤,露
出气势沖沖的大宝贝,一双玉手稍加抚摸,那轻柔呵护的感觉,对暴涨的龟
头实有莫大的刺激效果,向扬身子一震,几乎当场射出精来。

  两人太久不曾亲热,先前一番温存,已经挑动了心思,这时肌肤相亲,
情热如狂,哪里还忍耐得住?向扬将赵婉雁按在床上,埋首她双乳之间,接
连吻了几回,两手捧住乳房,来回揉搓。赵婉雁嘤咛几声,伸手想推,却没
半点力道,欲拒还迎,一双美乳还是任他品嚐,弄得她浑身淌汗,羞怯地唔
唔娇吟,

  雪白的大胸脯给向扬着意施压几下,乳头慢慢挺了起来,赵婉雁也跟着
娇喘起来,房里迴蕩着中人欲醉的呻吟声。她越喘越急,声音越是模糊,乳
房在向扬的催逼之下,那淡红色的尖端突然一颤,纯白的乳液涌上了乳头,
涨成一滴圆滚滚的乳珠。

  奶水持续涌出,那乳珠份量太过饱满,顺着柔润的乳房流了下来。本来
还只是点点滴滴,但在向扬大力抚弄之下,乳汁竟汨汨不绝地直流,又浓又
稠,淋满了赵婉雁白皙的双乳,像是两团融化了的大雪球。向扬着意揉动,
笑道:「婉雁,最近没给小家伙餵奶吗?」

  赵婉雁羞得直叫:「向大哥,不要揉……」向扬却看得兴奋无比,更是
将她的乳房揉得汁水淋漓,享受她与众不同的体质,发挥最大的催情效果。
果然赵婉雁奶水越流,神情越为娇豔诱人,脸蛋儿直成了红苹果,股间更是
爱液溢流,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就像刚从水里捞了上来。

  向扬把她弄成了个水娃儿,这才高高抬起她的左腿,使她身子一侧,两
股大开,观赏爱人的私处,伸手拨弄鼓起的小花蒂。赵婉雁顿时一阵颤抖,
娇声呻吟:「不要……」

  向扬看着她浑身溼透、娇柔可人的模样,早已迫不及待,想要重温赵婉
雁美丽娇躯的滋味。一听赵婉雁喊「不要」,向扬哪能不要?二话不说,阳
具直叩玉门关,钻向两片红嫩的肉唇之间。

  赵婉雁「啊」地叫了出来,背部一挺,全身肌肉都绷了起来,下体嫩肉
更是紧缩,用力裹着怀念的巨棒。向扬徐徐抽动几下,赵婉雁「呃、啊」地
叫了几声,兴奋得眼眶都热了。向扬抽动渐急,赵婉雁也叫得更加陶醉,简
直不知道在喊些什幺。

十景缎(一百九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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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小别胜新婚,这一场云雨之欢,向扬干得格外兴起,抱着赵婉雁的
美腿猛烈抽送,阳具出入之际水声啧啧,不绝于耳。赵婉雁满脸羞涩,两手
直抓床单,还是稳不住身体,被向扬冲得前后乱震,两颗美乳甩个不停,奶
水洒得满床都是。

  连抽了几十下,向扬换了个姿势,把怀中美腿放下,将气喘吁吁的赵婉
雁抱起,互相对坐着,只是赵婉雁腿跨向扬腿上,下体紧密结合。向扬搂紧
她的纤腰,猛力一送,赵婉雁仰头泣叫一声,音带颤抖,这一送直送到心坎
去了。只见爱液一波又一波,从娇嫩的牝户里流出来。

  向扬空出一只手来,把玩着赵婉雁的乳房,手指轻捻乳头,沾弄了不少
奶水。赵婉雁眼波盈盈,羞赧难当,拼命摇着头,喘道:「不要、不要……

  不过她喊归喊,身体的反应却是两回事,股间的肌肉使劲夹紧,柔嫩的
内壁不断吸吮阳具,让向扬一次又一次地直捣花心,享受着湿软柔韧的女体
,当真是舒爽难言。

  又不知抽插了多少下,赵婉雁已经被摆布得昏昏沉沉,口中尽是婉转娇
啼,满脸红潮,搂着向扬的脖子,在阳具抽弄之下,秾纤合度的肉体剧烈震
动,一对丰胸贴着向扬的身体,不断挤压变形,乳汁流满两人的身体。这倒
是意外地增添了润滑效果,每当向扬用力太猛,赵婉雁向后仰身,乳房便滑
溜溜地乱颤,看得向扬目眩神驰,兴致勃发,动得越发卖力了。

  赵婉雁终究体质柔弱,连受了向扬几番大力,开始失声浪叫,神态迷乱
,将至绝顶。向扬陡觉她下身连番紧缩,不禁快感如潮,忍不住放出阳精,
一股热流直冲出去,顺势将赵婉雁压倒,把头向前凑去,狂吻她的樱唇。

  赵婉雁被向扬压着,身体仍像鱼儿般拼命跳动,发着唔唔嗯嗯的急促鼻
音,回吻着向扬的同时,一双手按牢了向扬的背,腰枝颤了几下,下体一阵
「噗滋噗滋」,股间湿稠得一塌糊涂,混杂着阳精、爱液、汗水、乳汁,黏
糊糊的汁液在床上流了一滩。

  向扬撑起身来,慢慢拔离赵婉雁的美妙娇躯,肉茎上满是白稠,一拔出
,从嫩穴里拉出几条细丝,一拉断,上半段慢慢升起,下半段便黏在赵婉雁
粉嫩的小腹上。赵婉雁倒在床上,呼呼哈哈地喘着气,表情犹在失神之中,
迷迷糊糊地喘着:「向大哥……向大哥啊……」

  向扬看着赵婉雁恍惚陶醉的神态,又看看她全身是水,肌肤泛着淫靡光
泽,不由得兴头又至,才刚得到发洩的慾望再次燃起,将阳具往赵婉雁唇边
一送,将她的头按近了些。赵婉雁望着那已经软下的阳具,脸现赧然之色,
朱唇轻启,吻了上去,更用舌头轻轻舔舐上头的黏液,举止便像只温驯的小
猫。

  受到爱侣如斯体贴的服侍,向扬体内再次热血沸腾,下体迅速重整精神
,又已渐呈坚硬。他摸摸赵婉雁的头,把腰往前一挺,硕大的阳具便往她的
小嘴塞去。赵婉雁瞇起眼睛,似乎不易承受,很勉强地将肉棒含在口中,已
是满脸涨红,嗯了几声,嘴角流下一丝津液。

  向扬在她嘴里抽了几下,顿觉士气大振,下体涨到了极点,不能就此满
足,忙将湿淋淋的阳具抽出,笑道:「婉雁,咱们再来一次。」赵婉雁抿着
嘴,轻轻喘着气,羞答答地点头。

  当下向扬翻转她的身子,捧着丰臀,从她身后攻了进去。赵婉雁跪在床
上,上半身已是趴着,乳房压在床上,随着向扬的抽送一动一动,周围床单
慢慢染开了一片水渍。

  这次向扬来得更猛,阳具奋力戳插,在赵婉雁湿窄的嫩穴里左冲右突,
每一击都弄得蜜汁乱溅。来回数十下,赵婉雁已经娇喘不迭:「慢一点、慢
一点……啊、啊……」

  向扬笑道:「好,就慢点。」抽出的动作是慢了,插的劲道却更快了,
缓抽猛插,弄得赵婉雁更是粉颊羞红,咿咿啊啊地连声浪叫,一点矜持也留
不下来。

  不过多久,向扬又换姿势,自己躺了下来,让赵婉雁跨坐自己身上,成
了倒浇蜡的姿势。但见赵婉雁云鬓散乱,唇吐兰息,已经被干得虚弱乏力,
坐在向扬上头,一副纤柔欲倒的模样,双手撑着他的胸膛,不住声地娇喘。

  向扬上身微拱,抓住她的腰,替她先摆了起来。赵婉雁轻咬着下唇,身
体摇了几下,便露出沉醉神色,迷迷濛濛地看着向扬,自己开始摆起腰来。
只见她丰润的双乳不停晃荡,乳汁和汗水如雨洒下,私处吞吐着粗大宝贝,
每一坐必没至根,不仅向扬大感痛快,赵婉雁自己更是声声娇唤,满脸的失
魂落魄。

  如此激战半晌,赵婉雁再度濒临高潮,急扭着纤纤柳腰,口中娇呓着:
「我……我不行了……向大哥,你快来……啊、呀……」

  向扬却因先前洩出极盛,此时守着精关,还没有再洩的冲动,当下只是
微笑,任她动得花枝乱颤,双手玩弄她的乳房。赵婉雁感觉体内肉棒不似要
洩,怕向扬尚未满足,当下咬牙苦撑,任凭全身上下热得几欲融化,还是竭
力忍耐,没丢了身。

  向扬察觉嫩穴中肌肉急缩,滋滋有声,又见赵婉雁神情难耐,当下笑道
:「婉雁,加把劲啊!」赵婉雁胡乱摇头,秀髮飞散,哭泣似叫道:「我…
…真的……啊……你……呀……」她乱叫一阵,身体亢奋已极,再也忍不下
去,忽然伏在向扬身上,将整副娇嫩的身体奉献上去,拼尽全身力气扭动着
,羞耻不已地叫道:「向大哥,你快来吧……我、我真的不行了!我、呀…
…」

  浪叫声中,赵婉雁瘫在向扬身上,耐不住阳具冲击的滋味,终于丢了,
柔嫩的胴体不断蠕动,贴着向扬,连连娇吟。向扬看她神色如癡如狂,又感
到下体深受磨蹭,一阵剧烈快感传来,紧紧抱住赵婉雁,再度喷出了大量阳
精,娇小的蜜穴再次满溢……

  几度缠绵过后,一番缱绻温存,赵婉雁已沉沉入梦。向扬轻抚爱侣肌肤
,替她盖好被单,望着她甜美的寝颜,心中充满爱怜之情。

  忽然,小白虎从窗外一纵入房,低声连吼,声似急切。向扬凛然一惊,
暗道:「怎幺?外头出了事幺?」披上衣袍,一拍小白虎的头,道:「陪着
婉雁,我去看看。」身形微动,已然轻捷之极地跃出窗外。

  窗外便是白府院落,黑夜之中,树影森森,一人伫立院西群树之间,缓
步朝向扬走来,步履之中真力深蕴,显是非凡高手。夜色昏沉,向扬瞧不清
那人面貌,当下不动声色,站在当地,伺机而动。

  来者走至近处,向扬看清对方面目,见他一身道袍,长鬚轻飘,神情肃
然,仔细一看,竟是陆道人孤身前来。

  向扬心头一震,暗道:「多时不见陆道人,竟然找来了这里!」情知对
方必是来寻回赵婉雁,当下不加思索,脚步微开,单田中真气腾动,虽是气
定神闲,「寰宇神通」的至高心法却已隐隐催动,随时可以应战。

  果然陆道人停下脚步,第一句话便问道:「向扬,我们郡主可在此处?
」向扬道:「不错!」陆道人脸色稍舒,道:「郡主身子可好?」向扬道:
「好得很。」

  夜幕之中,两人不近不远地对峙,气氛凝重。陆道人突然拔剑,剑诀起
处,「天罡降魔剑」着着神妙,倏然而袭,转瞬间连攻向扬一十三剑。向扬
目光如炬,看準剑所将至,或移步,或转身,将陆道人的猛攻悉数避过,同
时出招反击,右掌独使「疾雷动万物」,掌快如飞,若有千重掌影,陆道人
左手一圈,掌力纷纷拍出,一一迎击雷掌,劲风逼得陆道人袍袖鼓张。

  「疾雷动万物」招数未毕,向扬左掌已然蓄势大成,一掌推出,隆然而
响,声威慑人,正是「雷车奔轨」的重招。陆道人脸上白气连闪,赫然使出
「三清归元真诀」,突然还剑入鞘,双掌一併,聚为一股深厚功劲,雄浑精
纯,欲破「雷车奔轨」。

  但是向扬这一掌非同小可,臻至「天雷无妄」境界的九通雷掌,威力不
可同日而语,陆道人慎重一拼,竟仍无法消尽向扬一掌之力,只抵去了八成
掌力,不禁身形剧震,连退数步。显而易见,此时向扬功力之高,已足以压
制昔日的强敌陆道人。

  陆道人居于劣势,脸上却无忧色,反而微微点头,状甚满意。但听他说
道:「听说你以一己之力,击败龙驭清,果然所传非虚。」向扬道:「打得
赢龙驭清,可未必就胜得过你。」

  陆道人微微摇头,淡然道:「龙驭清武功在我之上,我心知肚明。向扬
,如今你有此功力,当能保护郡主,使她终身不受欺凌。盼你永无异心,好
好对待郡主,贫道就此别过。」

  向扬甚感错愕,道:「你说什幺?你不是来接回婉雁的吗?」陆道人道
:「王爷与皇陵派共同起事,如今事败,王府上下性命堪忧,贫道岂会带郡
主回去?」

  靖威王与龙驭清互相合作的事,向扬早已知道,听了陆道人这一番话,
不禁问道:「这幺说来,你今日不是来与我为难的。但你不把婉雁带回给赵
廷瑞,岂非有亏职守?」

十景缎(一百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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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道人微微抬头,缓缓说道:「向扬,王爷曾造过无数恶行,你不可能
与王爷共处,若非看着郡主的情面,只怕你还要杀了王爷,为民除害。今天
贫道来此,为的是要告知你一声,王爷事败之后,不敢再回洛阳当靖威王。
贫道趁机向王爷劝说,王爷已决定抛下家业,远逃塞外避难。」

  向扬略一沉默,道:「你是说,赵廷瑞已不是王爷?」陆道人道:「不
错。如今的赵廷瑞,不过一介逃犯,无权无势,再也不能为害。」向扬道:
「即使赵廷瑞不当王爷,难道他的一干部属,竟无一人追随?」

  陆道人心知其意,道:「颜铁早已叛逃,柯延泰、邵飞二人唯恐朝廷追
捕王爷,已各自逃亡,惟贫道侍奉王府已久,临危不能弃之而去。贫道誓死
保护王爷,是为了尽忠,然而往后王爷若起歹心,欲逞恶行,也定当极力遏
止。」向扬道:「你倒是忠心耿耿。」

  陆道人道:「是非恩怨,总得分得清清楚楚。王爷虽吩咐我找回郡主,
但我并无此意。向扬,郡主与你在一起,胜过回到如此父亲身边。贫道看着
郡主长大,不忍见她伤心,是以也不会带她回去,你也不必向她提及贫到来
过,徒使她平添忧虑。」向扬道:「不让婉雁知道?这幺说来,你是来安我
之心了?」陆道人道:「不如说是安我之心。」

  向扬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吧。」陆道人道:「我是安
心了。贫道尚有要事,不便多留。向扬,就此别过!」双袖一拂,劲风起处
,陆道人腾空而起,纵入树间,沙沙几声轻响,旋即了无蹤影。

  向扬悄悄回到房中,来到床边,赵婉雁仍静卧梦乡,睡得十分香甜。向
扬轻轻抚摸她的脸蛋,心中暗想:「陆道人一代豪杰,可惜屈居赵廷瑞手下
。但若非有他,婉雁只怕也不能放心离开父亲。说起来,我还欠他一份恩情
。我跟婉雁,谁也离不开谁……」

  突然之间,向扬想起「是非恩怨」四字,猛然一惊:「他刚才提及颜铁
?记得听师弟说过,颜铁曾为了师妹,而不顾赵平波性命,恐怕靖威王府不
会放过他。难道陆道人来此,同时也要诛杀韩熙?」

  对向扬而言,韩熙害文渊失明,又屡次侵犯华瑄,实属可恨。但文渊有
意先留下韩熙性命,向扬便不禁担心陆道人的用意。

  他再次窜出房去,从后院绕往拘禁韩熙的厢房。那是在白府最北的一处
客房,韩熙穴道受制,身受束缚,由白嵩派遣弟子看守。向扬为了确认陆道
人是否意在韩熙,于厢房外四处绕行,游目搜索,果真见陆道人静立厢房窗
边,静静伺机而动。

  向扬心道:「韩熙虽然该死,现在可杀不得!若他意图出手,我非得阻
止不可。」

  却见陆道人紧贴墙板,似在侧耳倾听什幺,并无出手迹象。向扬不禁起
疑,放轻脚步,悄然掩至,低声道:「陆道长,你不可……」陆道人回过头
来,以指封口,表示安静。向扬更觉古怪,心道:「难道韩熙跟白家弟子,
谈了什幺了不得的话幺?」

  他靠近窗边,默运神功,凝神以察房中声响,却听韩熙说道:「还有什
幺好说的?你要杀我,趁早动手,我再也不想戴这面具了!」

  只听另一个声音说道:「熙儿,你还不明白?为父所作所为,无一不是
为你设想。你虽然身受大辱,只要日后成事,那也算不得什幺了。」这话声
温厚仁慈,正是韩虚清的声音。

  韩熙语带怒意,道:「成事,成事……哼,你让我扮了半生假人,仍没
集全『十景缎』,却害得我……我……若非这面具!这面具!华师妹、华师
妹她……」韩虚清轻喝一声,道:「静一点。」韩熙用力呼吸几下,怒道:
「谁听你的!」声音却当真小了许多了。

  韩虚清喟然叹道:「熙儿,为父的用意,你不是不知道。文渊是她心仪
之人,我非得撮合他们不可,你早已知晓。熙儿,为了你好,断了这念头罢
!」

  韩熙静了一会儿,道:「爹,你好自私!」话语之中,满怀恨意。韩虚
清声甚悲悯,道:「熙儿,你真不能体谅为父二十年的用心幺?」

  一阵短暂的沉寂后,韩熙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只是为了十景缎……也
罢,等你要知道的全知道了,文渊那小子就没理由活着了吧?」韩虚清道:
「熙儿,你怎地还是……」韩熙不等父亲说完,紧跟着说道:「到那时候,
无论如何,我也要上了华师妹!」

  猛一听得此语,向扬怒火狂昇,正要一掌击向窗子,陆道人立即出掌截
住,沉声道:「不可!」

  忽见窗子向外震飞,一道雄浑无比的掌力直逼出来,却是韩虚清察觉有
异,先行出招。陆道人眼角一瞄,示意向扬避开,自己抢先迎击,出掌回敬
。两人掌力一拼,陆道人后跌三步,口吐浊气。

  向扬得陆道人之助,在一瞬间隐入一旁树丛,未给韩虚清望见。韩虚清
只见人影一晃,不知是何许人也,也不多看,负手立于庭中,朝陆道人说道
:「好一式『北辰星手』!道长可是姓陆?」陆道人道:「正是贫道。阁下
想必是韩虚清?」

  韩虚清微笑道:「区区贱名,不想亦辱道长清听。陆道长名满江湖,何
故夜访来此?」陆道人沉着以对,不动声色,道:「我们王爷丢了一件宝贝
,贫道访得些许蛛丝马迹,追查至此。」韩虚清笑道:「这就奇了,却是什
幺宝物?」

  陆道人淡淡地道:「十景缎,『雷峰夕照』!」

  韩虚清脸色一沉,接着哂然一笑,缓缓摇头。

  陆道人道:「令郎混入王府,盗取机密,查出王爷藏缎之地,阁下趁京
城大乱时将之夺去,加上龙驭清、也先手上的三疋十景缎,也都给你调派的
内应取走,加上抄王振宅邸得来的一疋……阁下短短数月,十景缎又得其半
,当真不简单啊!」

  韩虚清神色如常,笑道:「武林之中,谁不知陆道长的大名,想不到也
干此窃听勾当。」陆道人哈哈大笑,道:「韩虚清之名,比贫道响亮得多,
又岂知如此擅长鸡鸣狗盗之事?」

  两人含笑对谈,向扬在旁听得清清楚楚,心中震惊不已:「当真如此?
韩师伯在收集十景缎?刚才韩熙的确这幺说,陆道长比我早到,或许听得更
多秘密……且慢,韩师伯明明要杀韩熙,却为何刚才的对话,全无杀意?」

  顷刻之间,无数疑团涌现向扬心中,令他难以思索。但他迅速冷静下来
,回望韩、陆两人,心道:「韩师伯已然太过可疑,只有求问于陆道长。」

  忽见韩虚清拔出佩剑,淡然说道:「陆道长,虽说你为赵廷瑞卖命,你
我是敌非友,然而在下向来敬佩道长行径光明,不失正派作风,雅不愿兵戎
相见。如今道长深夜擅闯,又道听涂说,坏我清誉,实非君子所为。在下不
能容你在江湖上捏造是非,要请你留步了。」

  陆道人见他手中剑光温淳,灵气内敛,实是不世出的神剑,当即拔出剑
来,笑道:「死在太乙剑下,贫道求之不得!阁下不想被人揭穿真面目,最
好能一剑就杀了我,从此无人知晓,韩虚清确然名副其实──虚得可以!」

  韩虚清微微蹙眉,叹道:「邪魔外道,冥顽不灵!」话中似含万般感慨
,一剑刺出,剑光亦若有沉痛之意,抖动不已。嗤然一响,指南剑招直刺陆
道人,陆道人斜身避过,剑风裂其衣袖,避得甚险。

  向扬听陆道人所言,立知其意:「他要我保全性命,将实情告知其他人
?但我所知有限,这不成!」眼见陆道人身法精妙,一一避开指南剑的杀着
,却无一而非险之又险,不禁暗惊:「若不助陆道长,只怕他难逃此劫!」
当下无可顾忌,冲出树丛,喝道:「韩虚清,接招!」右掌一拍,「夔龙劲
」应手而出,功劲所激,飞沙落叶漫空而舞。

  韩虚清早知一旁有人藏匿,却不知是什幺人,更没料到来者出手之快、
功力之强,远超其想像。他一听向扬喝声,不及猛攻陆道人,太乙剑倏然一
旋,回扫向扬,掠出道道雪白光屏,剑风凛冽,一举摧去夔龙劲。向扬左掌
随放,「春雷百卉坼」内劲一裂,隔空猛震太乙剑,霎时银光迸碎,剑气尽
销。

  若是寻常刀剑,这一掌立可将之震断,但太乙剑非同凡品,承受「春雷
百卉坼」之力,分毫不损,掌力一荡之下,嗡嗡不止,有若神龙长吟。

  长陵地宫一战,向扬不曾亲睹,今日首次见识韩虚清的武功,不禁凛然
,心道:「好功夫!韩师伯的武功,决不比龙驭清逊色,这是极精纯的九转
玄功!」

  韩虚清眼光一掠,不觉皱眉,道:「向师侄?你这是做什幺?」向扬道
:「韩师伯,我想听陆道长说几句话,你可别动手!」韩虚清脸色微变,道
:「连你也听信了旁人闲话?」向扬道:「不,我只是想弄个清楚!」

  陆道人猛地抢上前去,喝道:「向扬,快走!你能赢龙驭清,未必能赢
这韩虚清!」一剑出手,立即抢攻。向扬叫道:「且慢动手!」正要上前拆
解,忽觉身后劲风飒飒,侧身一让,六支袖箭飕飕飞过。回头一望,只见远
处树上两个黑影飞快闪过,又是一片袖箭射至。

  向扬掌力猛挥,雷掌刚劲重击之下,箭群尽折,无一可近向扬之身。他
心念急转:「这两人袖箭发得既準且快,江湖罕见,却是哪里来的好手?」
不及细想,左侧一股腥风袭来,向扬转身一让,立掌凝劲护身,却见来者掌
散黑气,是个阴沉老者,再一看,赫然是皇陵派献陵守陵使葛元当。

  这一来向扬大感讶异,道:「葛元当!你怎会在此?」葛元当面露狞笑
,道:「掌门吩咐,想不到还会见着你!」

  向扬微感愕然:「龙驭清已死,还有哪一个掌门?」正自想着,突然眼
前白影飘飘,一人从天而降,身法潇洒,一声长笑,随手一拂袖,阴劲直朝
向扬涌去,暗蕴奇诡真气。向扬反手一挥,「天雷无妄」神功发动,破尽袖
风,喝道:「原来是这个掌门!滇岭派掌门白超然?」来人笑道:「向公子
年纪轻轻,见闻却博,了不起啊!」向扬冷笑道:「这等邪门武功,也唯有
滇岭派才使得出来。」

  他连避三次暗算,却越来越感惊异:「这些人何以聚集于此?他们全都
攻我一人,莫非……」一望韩虚清,却见他怡然微笑,另有一人缠住陆道人
,一时瞧不出是谁。

  剎那之间,向扬回想陆道人所言,猛然一惊,厉声怒吼:「韩虚清,难
道这些人,都是你……」

  韩虚清眼中一亮,嘴角含笑,手中太乙剑骤然递出,挟带着刚烈正大的
「九转玄功」,路数是「指南剑」正宗招数,威力之强,逼得风声剧响,恍
如龙吟虎啸。向扬凝尽真力,雷掌猛招呼之欲出,葛元当、白超然同时夹攻
而上,迎击向扬掌力,远处的袖箭接连射出,与太乙剑锋芒汇和为一,形成
无坚不摧的可怕攻势。

  向扬大喝,双掌一分,「雷惊天地龙蛇蛰」神功尽现,雄猛绝伦的掌力
震撼八方,袖箭一一断折,葛元当首先中掌,白超然且挡且退,惟独韩虚清
的太乙剑力抗雷掌劲力,两人内劲凭空对峙,隆隆连响,有如远天雷鸣。

  绝招未竟全功,向扬并不吃惊,因为对手乃是韩虚清。但他惊讶的是,
韩虚清用以破他绝招的,竟是远较龙驭清纯熟、深不可测的「寰宇神通」天
字诀,也是指南剑至高境界「南天门」!

  就在向扬震惊、与韩虚清同时销尽旧力的同时,一个黑影悄然掠来,出
手奇袭。来者出手奇快,手中一支判官笔,逕点向扬额间。若在平时,向扬
必可抵挡,但他此时正值「雷惊天地龙蛇蛰」后劲甫消,尚未回气之时,一
时难以抗御。

  他急欲矮身相避,但是对手左手一张,一本厚书忽然打开,内劲一铺,
竟尔逼住向扬身形。电光石火之间,向扬额上已被判官笔点中。

  这股劲力也非奇大,但却极为奇异,不似出于武林中任何门派,甚至不
似武功。向扬猛觉眼前一花,脑中一阵酸麻,突然间浑身不对劲,若在梦中
,在一瞬间,脑海里彷彿被人捞了一把,失去了一片莫名的光景,身子摇摇
晃晃,骤然晕眩……

  「活判官────」

  在向扬阖上眼睛之前,他听见陆道人这幺一声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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