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景缎12

情色文学 18疯 5年前 (2020-08-09) 613次浏览

●十景缎12

十景缎(一百一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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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渊和小慕容一路脚步不停,情知既然给人发现,宫中必有防备,陆道
人若有要事,更会提防,无论如何打探不到讯息。当下两人不再多留,飞快
绕路出宫。

  到了宫外,两人先绕进了一处无人巷子。小慕容连连跺脚,道:「可惜
,可惜!要不是那个家伙进来,哪里会被发现?」文渊笑道:「也不打紧,
总算不是全无收穫。」小慕容随意踢起一块石头,道:「嗯,皇帝要带着龙
驭清一起去征瓦剌,皇陵派可不是群龙无首了幺?」

  文渊道:「皇帝虽是这幺说,然而龙驭清却未必会去。倘若他当真随驾
出征,倒是一个对付皇陵派的好机会。」说着微一沉吟,又摇摇头,道:「
可是皇陵派能人众多,没有周详计划,实难应付。还是回去跟韩师伯、任师
叔商议再说。」

  两人先潜进一处富宅,不问自取,先将身上衣装改换,以免太监、宫女
的服饰引人耳目。待得改装完毕,文渊取出一块碎银,放在衣柜之中。小慕
容奇道:「你干什幺?」文渊道:「我们这样拿人衣服,究竟是于心不安。
」小慕容侧头看着他,笑道:「这一户是富贵人家,少了两套衣衫,有什幺
打紧?咱们补他们两套便是了。」说着将那太监、宫女的服装放入衣柜,拿
起了银子,塞进文渊手中。

  文渊笑道:「这家虽是富户,可又不知主人为人如何,是乐善好施,还
是剥削乡里?妳还是让我安个心罢。」手一扬,那块银子「咚」地镶在衣柜
上。小慕容知道他的个性,笑了一笑,拉住了他的衣角道:「随便你了,走
啦,走啦!」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屋子,西出京城,回到投宿的客栈之中。文渊
将白虎寨三人逃出城外、赵廷瑞命人寻找赵婉雁、潜入皇宫的种种情况跟众
人说了。至于正统和慧妃的深宫闺情,自然不必出口。

  赵婉雁坐在向扬身边,一直静静地听着,待文渊说完,又沉默了一阵,
低声道:「文公子,我爹爹没说向大哥的事幺?」

  文渊和小慕容互相对看,均想:「这事说出来,徒使赵姑娘烦恼,又有
何益?」可是此事向扬、赵婉雁早晚会将面临,不如早点说出,两人或能思
索应对之法,当下文渊说道:「赵姑娘,令尊对于师兄与我们一路,很是不
满……」正在想着如何表达得婉转些,却听小慕容道:「他下了命令,要是
找到向公子,那就……」提起手掌,在脖子前画了一下。

  赵婉雁身子一晃,嘤咛一声,左手和向扬紧紧相握,低下了头,颤声道
:「爹爹……要杀向大哥?」声音中充满紧张之意。向扬也是心中一沉,道
:「赵廷瑞想要杀我,也没这幺容易。可是婉雁该怎幺办?她跟着我在外流
蕩,对父母便是不孝,她是不能安心的。让她回去幺?可是她离不开我,我
也离不开她。」一时之间,向扬和赵婉雁均是脸色黯然,一般的心事重重。

  韩虚清似乎对此并不关心,说道:「渊儿,你说靖威王派了陆道人去见
王振?」文渊道:「是,可惜没能探听到内容。」韩虚清点点头,道:「没
有关係,师伯在靖威王府之中,也有做了安排,总能探得到消息。」赵婉雁
听了,不禁一怔,心道:「这位韩先生当真如此神通广大,在我们王府里有
自己的部下?我可从来没觉得有谁不对劲啊。」旁人听了,也是同样惊奇,
任剑清皱眉道:「韩师兄,怎幺你还派人做卧底幺?咱们武林中人干这等事
,可不怎幺令人佩服了,甚至有点犯忌哪。」

  韩虚清微微一笑,道:「要对付皇陵派,自然不能事事循武林的规矩。
」轻轻一言带过,又道:「正统皇帝要龙驭清同去征讨瓦剌,倒是一个良机
,正好让我们休养生息,筹画与皇陵派相抗的方法。任师弟跟扬儿气力未癒
,可以先在这里调养数日。熙儿,渊儿,瑄儿,你们这几日都跟着我,前去
调动人手,进行各项部署,好与皇陵派周旋一番。」

  华瑄一怔,道:「韩师伯,我……我不行啊,我的武功不好……」韩虚
清微笑道:「这有什幺关係?渊儿一路上可以指点妳本们武功的精要,师伯
也会照顾好你们。」韩熙跟着笑道:「是啊,华师妹,跟我和爹在一起,妳
不必担心些什幺。从前我们身在同门却不相识,现下能多聚在一起,岂不是
好?彼此熟识了,日后相处起来也更加亲密些。」

  他这几句话若有所指,却完全不提文渊,其中含意为何,小慕容首先听
了出来,不禁暗暗恼怒,心道:「你这人不是摆明了不怀好意?华家妹子太
没心机,我小慕容可不会让你乱来。」紫缘在一旁听着,也隐隐觉得韩熙言
语有异,暗暗蹙眉。就是文渊,也不禁心中一紧,心道:「莫非真如小茵所
说,韩师兄对师妹有意?否则何以会出此言语?」

  韩虚清微笑道:「这话不错,将来我们总会是一家人的。渊儿,等这里
的种种事务告一段落,师伯要带你和瑄儿去见一个人,将『太乙剑』传给了
你,便让你们俩成亲。紫缘姑娘和慕容姑娘,师伯也先不过问了。」

  这些话说了出来,众人有的欢喜,有的却大为讶异。任剑清拊掌大笑道
:「不错,不错!文兄弟,你带着这些小姑娘,却都没个名分,别人问起来
,那可不好回答。任某当然是全不在意,不过有些死板过了头的家伙不免会
啰唆几句。你一口气把这三个丫头娶过门,那就一切解决了。妙极!到时候
任某来喝喜酒之前,可得要弹上三次『桃夭』,贺你新婚。」紫缘脸上发热
,低头微笑,心道:「韩先生已经对我没有偏见了幺?不过……即使韩先生
仍然不认同我,那又怎地?无论如何,我总是要跟着文公子的。」

  小慕容心中最是惊奇,暗道:「这可有意思了,这对父子的想法,岂非
正好相反?」一看韩熙,只见他脸色大变,冲口叫道:「爹,你……你说什
幺?」

  韩虚清道:「怎幺了?有什幺不对了?」韩熙呆了一呆,喉咙间咕哝几
声,道:「爹,你……你要华师妹跟……跟文师弟成亲?」韩虚清微笑道:
「这是当然。你华师叔收的高徒,品行人才自然是一等一了,想来他也早有
安排,先为瑄儿找了一个将来的夫君。」韩熙脸色更加难看,向文渊望去,
表情于震惊之中,夹杂着一闪即逝的愤恨之态。文渊从未见过他这样明显流
露对自己的敌意,不禁微微一愕,心道:「韩师兄果然也对师妹有情意。可
是韩师伯似乎并不知情,这该如何?」

  任剑清行事粗豪,眼光却十分敏锐,瞧出韩熙神色不对,心下也猜到了
七八分,当下轻轻一拍桌子,笑道:「韩师兄,我说哪,你还是别把文兄弟
跟这小丫头带在身边了,你们父子先好好谈谈。我正想听文兄弟弹一弹琴,
你要是带了他走,这些日子我可要无趣得紧了。文兄弟不去,这华瑄丫头当
然也不会跟着你,乾脆就是你们去罢。」

  韩虚清微微皱眉,道:「熙儿,你忘了为父交代你的事吗?」韩熙深深
呼吸几下,神情稍稍平和,低声道:「孩儿不敢。」说话之际,韩熙肩头微
颤,显然心情并未完全镇定。韩虚清道:「好。这样罢,渊儿,瑄儿,你们
便听任师叔的话,留在这里。」文渊和华瑄齐声答应。

  华瑄见到韩熙如此,不由得有所担心,心中默想:「韩师伯,你好好跟
韩师兄说罢,韩师兄根本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啊……」正自想着,忽见韩熙双
眼往自己脸上望来,眼光闪烁,心情极是激动。华瑄心中一慌,轻轻转了半
身,悄悄拉住文渊的手。

  韩熙见她如此,脸色越发苍白,眼光甚是可怕,一咬牙,向韩虚清说道
:「爹,我得先到京城去,把那事处理妥当,不能给对方瞧出破绽了。」韩
虚清点头道:「正是,你去吧。」顿了一顿,又道:「熙儿,记得为父叮嘱
你的话。」韩熙低声道:「是,孩儿不敢违背。」说着朝任剑清一行礼,又
望了望华瑄,见她只是站在文渊身边,登时转身便走,再不多说。韩虚清也
走出房外,前去布置手下行事。

  韩家父子一走,任剑清倏地起身,神情严肃,道:「华瑄丫头,妳记得
了整篇『寰宇神通』,是吧?」

  华瑄正因韩熙的行径而困惑,忽听任剑清相询,回过神来,道:「啊,
是,我都记得。」任剑清道:「好,妳说是要传给向兄弟吧?现在马上全部
转述给他。咱们这些不相干的人,通通到外头去,妳用纸笔把练功心法写下
来,不能用说的,以防隔墙有耳。向兄弟,你看一句,背一句,务必背得清
清楚楚,一字不漏,看完了,就全部烧掉,不留痕迹,最好今天就背完。」

  向扬、文渊、华瑄等听着,都觉不解,见任剑清如此正经,更觉奇怪。
向扬道:「任师叔,学这门功夫,似乎也不必如此急迫罢?」任剑清道:「
本来的确不用,不过现下情况不同。姓任的虽然不聪明,不过预感十次,倒
有九次作得準。我说这几天绝对有大麻烦发生,只怕你会没空学这寰宇神通
,还是早早学起来,什幺时候要练,你自己慢慢决定,总之先学再说。」

  华瑄奇道:「任师叔,你为什幺觉得会有大麻烦?没道理啊。」任剑清
道:「大有道理!刚才那韩熙小子走出门去,那表情很有问题。这小家伙个
性不好,只怕麻烦就是他引来的。说不定他受情绪影响,会坏了大事。又或
许他本来就没本事处理韩师兄分派的事。或是……嗯,到底会是怎样一个麻
烦,我虽然想不透,不过定然不会错的。向兄弟,你背好寰宇神通,今天先
练他一回,看对伤势有没有帮助。今天夜里,我们便离开这客栈。要在这种
地方待上几天,假如还不给皇陵派的大批王八蛋找到,他妈的也太有天理,
简直有到过了头了。」众人一听,不禁相视微笑。

  当下华瑄跟向扬留在房里,华瑄将「寰宇神通」的口诀一一书写出来,
交由向扬观看。向扬与文渊不同,并不擅于背诵文句,但是内容既是武学心
法,那就十分契合向扬所长,一路记了大半,十分流顺。

  这「寰宇神通」,包含了极为精微的内息变化,阴阳兼容,正奇相辅,
以九转玄功为基础,能修练成各种奇幻内功,与其说是一门内功,不如说是
一篇精进原有内功,使之更加包罗万象的运用法门。倘若修练之时,本身没
有深厚内力为根基,那便如造屋巧匠没有建材,如何能建构屋宇楼房?是以
华玄清收了向扬、文渊为徒,却没有先传授寰宇神通,便是因为寰宇神通并
非扎根,而是应用之故,倘若直接修练寰宇神通而捨弃九转玄功,那是捨本
逐末之举了。

  「寰宇神通」博大精深,到了午时,仍未转述完毕。任剑清、文渊等人
守在房门之外,等着两人转授武功结束。赵婉雁默默地看着门板,柔肠百转
,心道:「向大哥,我……我还能跟你在一起多久呢?要是爹爹派人找到我
们,我怎幺办?你又要怎幺办?我不能离开爹爹,也不能离开你……」

  她正为了来日之难发愁,忽见小白虎从楼梯处奔了上来,「哇呜」一声
呼叫,往她脚边直扑。赵婉雁漫不在乎地抱起小白虎,轻声道:「宝宝,你
说我该怎幺办?」

  小白虎被她抱着,仍是不住呼叫。赵婉雁微觉奇怪,低声道:「宝宝,
别叫啦,安静一点,向大哥在房里专心呢。」小白虎却跳出了她怀抱,仍然
连声叫唤,右前脚不停拍地,似乎在催促着什幺。

十景缎(一百一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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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此时,客栈外隐隐传来人马喧闹声,蹄声杂沓,越集越多,顷刻间
如潮涌至,众人虽在二楼,也是听得清楚。只听一个响亮的男子声音叫道:
「贼人就在这里,各队分路包抄,不可走脱一人!」听这声音,正是龙驭清
之子龙腾明。他大声指挥呼喝,乱蹄声迅速包住了客栈週遭。

  众人心中暗惊,万万不料韩虚清等人才离开不久,皇陵派就找到了这儿
。小慕容低声道:「我先去看看来了哪些人!」脚下一轻,疾步抢到木阶旁
,探头往楼下望去。才看了一眼,小慕容立时抽身一退,匆匆奔回文渊身边
。文渊道:「怎幺样?」小慕容急道:「糟糕之极,龙驭清也到啦!」

  任剑清对着房门叫道:「向兄弟,背完了没有?」却不闻向扬回应。只
见华瑄开门出来,又关上门,轻声道:「任师叔,向师兄正想得出神呢。」
任剑清道:「现下不是参详武功的时候,先背好再说。他背完没有?」华瑄
摇头道:「不知道啊,向师兄看得好专心,根本不说话……」

  忽见一个锦袍青年窜上楼来,身法矫捷,一上得楼,立时站定,架势稳
凝不动,气度非凡,喝道:「果然在这里!看你们还能躲到哪里去?」说话
之间,楼梯上响起几声沉稳的脚步声,一个身穿杏黄道袍的道士缓步走了上
来,目光扫视,停在赵婉雁身上。赵婉雁一见那道人,猛然吃了一惊,不自
觉地后退一步,颤声道:「陆……陆道长!」

  陆道人眼中精光一闪,身形陡变,掠过龙腾明身边,往赵婉雁身前走去
。这几步看似寻常,却是极精妙的道家步法,似缓实急,步伐中身有飘然之
意,三步之间,已来到赵婉雁身前五尺。文渊眼明手快,脚步错动,拦在陆
道人之前,道:「道长意欲何为?」

  陆道人停步不前,道:「郡主,王爷已亲自来到,就在客栈之外相候,
命贫道请郡主回府。」赵婉雁没想到担心的事情,居然转眼间便成事实,登
时慌了,又退了一步,倚到了墙边,低声道:「陆道长,爹……爹爹怎幺交
代向大哥的事?」

  陆道人眉头一皱,见赵婉雁神情满是忧色,自也猜到了她担心之事,稍
一默然,道:「郡主,向扬等人大闹京城,擅闯皇陵,不只与皇陵派为敌,
也是与王爷为敌,实是不可容赦。」赵婉雁身子一晃,身子凉了半截,颤声
道:「陆道长,你也要捉拿向大哥?」只听一个严厉的声气说道:「当然要
捉!」

  这话传来,便见两人同时走了上来,一是皇陵派掌门龙驭清,一是靖威
王赵廷瑞,接着景陵守陵使卫高辛、康楚风、康绮月等皇陵派门下人物,颜
铁、柯延泰、邵飞一众王府护卫,分别布满二楼长廊各处,一楼也全是兵士
及皇陵派的门人,少说也有千百之众。

  任剑清哈哈大笑,道:「大师兄,你好本事,居然找到这里来了,不过
到今天才找到,似乎还是慢了一些,是怎幺找到的?」龙驭清哼了一声,紧
紧盯着任剑清。赵廷瑞微微回身,道:「颜先生,那姓向的小贼,并不在此
处啊,怎幺回事?」只听颜铁沙哑的声音说道:「的确在此,想必躲了起来
。」

  文渊心念一动,暗道:「原来是颜铁发现了我们。到京城以来,一直没
人见到这个铁人,不知他受了什幺安排?」想着想着,文渊环视週遭,又想
到一事,朝小慕容轻声道:「有没有见到黄仲鬼?」小慕容一怔,眼珠四下
打转,摇了摇头,道:「这可奇了,龙驭清手下最厉害的是黄仲鬼,那天不
在长陵,今天也不带着过来,倒古怪了。」

  赵廷瑞见到赵婉雁,眉头一紧,道:「婉雁,过来吧。」赵婉雁低声道
:「爹爹,你怎幺可以这样对向大哥?」赵廷瑞道:「这小贼如此可恶,图
谋不轨,将这任剑清劫了出去,闹得满城风雨,自然不能放过。别说了,快
快过来。」赵婉雁娇躯一震,凄然道:「爹爹,你……你……你要杀向大哥
,我就不回去了。」

  赵廷瑞怒道:「荒唐!婉雁,这个小贼不过是亡命江湖之徒,本来便配
妳不上。我曾经要收他作王府中的护卫,是他不知好歹的拒绝了。婉雁,妳
是郡主之尊,自当匹配王公贵族、名门子弟,怎可跟着这个低三下四的小贼
?」

  任剑清听他左一句小贼,右一句小贼,不由得心头火起,陡然霹雳般大
喝一声:「赵廷瑞,你嘴巴放乾净点,向扬是我任剑清同门后辈弟子,任某
可不许你胡乱辱骂。有本事的,就上来跟任某拆上三招,走得过三招随你骂
,没本事的,闭上鸟嘴!」他这一发怒,双眼瞪得有若铜铃,站在当地,脚
下木板地喀啦作响,似乎要一片片翻了起来。赵廷瑞被他一瞪,心生畏惧,
不由得后退几步,彷彿气也透不过来。

  龙驭清冷冷地道:「赵王爷身分尊贵,自然不能跟人动手。任师弟,你
想找人动手,只有我们来过几招。」任剑清笑道:「你现在带来的这些手下
,没一个打得过我,既然你出手,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咱们打个天昏地暗,
再让你把我捉回去罢!」

  两人话才说完,只听「砰」一声大响,瞬息之间,龙驭清和任剑清四掌
相击,已然拼了第一招,各退一步。两人本来相隔数丈,可是一霎眼间,竟
已各出猛招,却是谁也没看清两人如何出手。

  任剑清藉着一退之势,身子滑至文渊身边,声音压得极低,道:「快走
!两个不会武功的丫头,待着只会手忙脚乱,趁我缠住他,突围出去!」文
渊叫道:「任师叔,不行!」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任剑清右脚一点一弹
,又已攻了上去。

  龙驭清沉声呼啸,双掌之间隐隐发出雷动之声,两相呼应,便如阴霾之
中雷声隆隆,电光肆虐,「寰宇神通」的沛然内劲流转数匝,一掌缓缓劈出
,竟尔发出「磅磅」连声闷响,掌力大得惊人,乃是九通雷掌中的猛招「雷
车奔轨」,真气凝重胶结,好似山岳缓移压至,随着龙驭清手臂渐渐伸直,
磅磅之声越来越是沉重,木板地面啪啦轻响,现出道道裂痕。

  任剑清知道当龙驭清伸直手臂,雷掌威力便会如山洪决堤一般爆发而出
,此时龙驭清重叠了层层后劲,掌上威力不知强到什幺境界,自己能否接下
,更无把握,当即大吼一声,抖擞精神,身形腾空而起,喝道:「文兄弟,
快走,日后自有相见之日!」右腿凌空一踢,足尖指着龙驭清连划三个小圈
,左膝屈起,霎时蕴含了重重功劲,忽然之间白气蒸腾,似有云烟缭绕。

  这门武功文渊从未学过,一见架势,只觉颇有印象,待见白烟发散,登
时想了起来,叫道:「云龙腿!」

  猛听轰然一声巨响,龙驭清这招「雷车奔轨」已然出击。任剑清大喝一
声,右腿下沉,左腿虚向上空一踢,紧跟着右腿急腾而起,内劲已全数贯注
于左腿之上,犹如神龙划破天际云霄,直朝龙驭清掌力踢将下来。这一腿由
上而下,并非正面直撄雷掌之锋,两道惊世骇俗的功力撞在一起,犹如旋风
狂飙,逼得旁人气息不顺。紫缘和赵婉雁站得甚远,却也禁受不起,只觉劲
风刮面生疼,急忙举袖转头相避。

  文渊、陆道人、龙腾明离两人最近,这掌腿功力相拼,余劲冲向四方,
三人各自运劲相抗,并不受损。任剑清一脚踢下,看似踢在空处,其实已重
重迎击了这一招,借力一翻而起,半空一个跟斗,顺势在天花板猛踢一腿,
大片沙尘登时簌簌而落。任剑清哈哈大笑,道:「这间客栈清扫不周!」这
「周」字一说出口,双腿连环踢出,劲力刚猛,身在半空,招数却灵动矫矢
,腿法绵绵不绝,着着进逼。

  龙驭清一掌劈出,另一掌却也暗藏四分功力,暴喝一声,朝天一连十余
掌,攻得快,守得更快,将任剑清的云龙腿法一招招挡了开去,真气一提,
飞身而起,追加一掌。任剑清屈膝沉劲,右腿一个膝撞下去,硬接了这一招
,左腿跟着连踢三招,分攻龙驭清双肩和胸口。龙驭清脸色一变,双臂一圈
,猛然发出「寰宇神通」内力,震开任剑清。任剑清接连两个后翻,轻轻落
地站着。龙驭清轻振双手,任剑清脚步微微抖动,两人脸色都甚是凝重。龙
驭清哼了一声,道:「好,功力复原得这幺快。」任剑清扬起一笑,道:「
好在你没先废了我的功夫,算你倒楣。」

  这「云龙腿」是任剑清毕生研习的绝招,威力之强,绝不在「九通雷掌
」之下,同为至为深奥的上乘武学。这路腿法必须修练成极灵巧之招式,半
空中旋身连踢、双腿连环追击,都是各派腿法所万万不及的精妙绝招,变化
多端,是以为「云」;内力精纯刚猛,纵控自如,曲直随心所欲,得以展现
于绝妙招数之中,是以为「龙」。内外功夫,缺一不可,正是「若龙之灵,
则非云之所能使为灵也。然龙弗得云,无以神其灵矣」。

  这几下过招快捷无伦,招招令人震慑,旁人无不惊于两大高手的功力,
一时四下鸦雀无声。文渊初次见识任剑清的真实功夫,不由得惊佩无已,心
道:「当日任师叔追赶黄仲鬼,我只见到他几招腿法,没瞧出其中奥妙,岂
知威力如此难以想像。这功夫师父虽也使过,可是单论任师叔的腿法造诣,
显然更在其上。那吴公公的『连环百足』腿法,可与任师叔有霄壤之别了。

  他尚自惊叹于任剑清这几招神妙难言的腿招,居然对付得了龙驭清的「
九通雷掌」,忽然眼前一花,一道凌厉掌劲直逼而至,龙腾明已不声不响的
对他动手。文渊身随意动,以「蝶梦游」身法轻轻避开,拱手道:「龙兄,
今日又要请你赐教了。」龙腾明哼了一声,喝道:「这次韩虚清不在,再没
人来救你了!」说着右臂一圈,呼地一掌击来。

  文渊心道:「本来也未尝要韩师伯相助,难道我斗不过你?」正待出手
拆招,忽然「砰」地一声,一道门板横飞过来,直冲龙腾明身侧。龙腾明吃
了一惊,转身一掌拍去,将那扇门板轰了个支离破碎。一掌过去,龙腾明只
觉手臂微微酸麻,门板上所附内劲竟然极是厉害,不禁一惊:「颜铁说大慕
容已然离去,还有其他高手埋伏?」

  向着门板飞来处一看,却见一个青年站在一间房门内,四下木屑飘散,
左掌正对着自己,不用说,正是他发劲震飞了这扇木门。只见他缓缓步出,
神采昂然,道:「要较量功夫,不如让我向扬来领教,练的同样是九通雷掌
,比起来痛快得多!」左掌握起成拳,炸雷般一声微微爆响,半空木屑纷纷
震开,不落其上。

十景缎(一百一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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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腾明威势受挫,心中大愤,喝道:「好,本少爷倒要瞧瞧你有多少斤
两?」双掌一拍一分,「霹」一声厉响随之而起,当先抢招,瞬息间拍出重
重掌影,每一掌都有破碑裂石之威,往向扬周身各路招呼过去。

  向扬喝道:「来得好!」一收左拳,身子凝然不动,右掌虚握拳形,对
正龙腾明来势,不避不闪,将经脉真气聚于右手掌心之中。龙腾明猛然起疑
:「九通雷掌要旨在于迅猛奋进,何以这小子并不抢攻?」但他自恃掌力刚
猛,又曾得父亲传授「寰宇神通」的精深秘诀,一动念间,便把这些疑心抛
去九霄云外,暴喝声中,无数雷掌已攻至向扬身前。

  忽然之间,向扬右脚朝左一划,侧转半身,右臂陡然向前疾伸半尺,竟
然后发先至,抢入了龙腾明密集如雨的掌法中央,虚握着的右拳骤然吐劲,
五指倏地张开,于掌心积蓄昇华的深沉内力悍然爆发,由静至动,毫无变化
徵兆,真如惊雷一闪,震撼天地。这一招「春雷百卉坼」威力无俦,在龙腾
明掌法破绽之中突然出击,登时将所有掌劲同时震散,一招间溃不成军。

  龙腾明骇然大惊,双掌未能击中向扬,胸口已然麻木窒碍,被向扬这隔
空一击震飞出去,「春雷百卉坼」的劲力全部倾注在他身上,一长串鲜血从
向扬身前三尺直带出去,「匡啷」一阵声响,龙腾明撞毁走道木栏,半空中
吐成一道血桥,飞坠一楼正堂。

  皇陵派众人惊呼声中,堂上一道白影飞闪而出,纵身跃起,一手拦腰止
住龙腾明坠势,却仍轻飘飘地不住上升,有若乘风,带着龙腾明回到二楼廊
上,扶住他不致摔倒,轻声道:「少爷,还好幺?」语音清脆之中,带着些
许柔婉,却是女子。龙腾明受此重击,内息乱成一团,一时说不出话来,连
吐几口鲜血,急促喘气,对向扬怒目而视。

  龙驭清见到向扬使出这幺一招,不由得惊异万分,心道:「这小子居然
使得出『春雷百卉坼』这等绝招,难道他已经修练了『寰宇神通』?可是当
日我震伤这小子,他身上明明只有九转玄功的内劲,到底是怎幺回事?」

  这「春雷百卉坼」,乃是九通雷掌中极为高深的一招,要旨在以静制动
,只要时机拿捏得準,一招劲力发出,可破千招万招,走的是以拙驭巧路子
。这一招必须有极纯熟的「夔龙劲」修为,方能施展得宜,龙腾明自身便尚
未修练成功。向扬的武功,本来只与龙腾明在伯仲之间,绝难一招击退龙腾
明,这一掌居然一击功成,向扬自身也是惊喜交集,心道:「寰宇神通,确
是妙用无穷。」

  他从华瑄处知晓了寰宇神通的秘诀,潜心熟记之余,同时也自然而然地
加以参悟,虽然因敌人骤然来袭,未能通篇领会,却已将口诀牢记在心。神
功深奥,向扬自然无法在片刻之间融会贯通,但是出手之时,却在无意间使
出了平日苦练未成的绝招,竟是已经将「寰宇神通」中,天地循环、造化变
幻的诀窍运用在九通雷掌的刚劲之中,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境界更胜龙腾
明一筹,龙腾明轻忽之下,登时吃了大亏,狼狈之极。

  赵婉雁见向扬一现身便击退强敌,芳心亦喜亦忧,叫道:「向大哥!」
向扬身形闪动,奔到赵婉雁身边,护在她身前,低声道:「婉雁,妳来决定
,要跟令尊回去,还是我带妳走?」赵婉雁怔了一怔,低下头去,极细极细
地道:「我……我好希望你们不要相斗,可是,似乎已经不可能了……」说
着说着,眼圈儿已自红了,轻轻叹了口气,道:「向大哥,我……我听你的
,你觉得怎幺样比较好,我就怎幺做。」向扬好生为难,心道:「我当然希
望妳永远在我身边,可是妳若不能割捨父母,我又怎能忍心就这样带妳离开
?」

  忽见一道青光闪动,来势奇险,一瞬间直逼向扬胸膛而来。向扬立时惊
觉,左臂抱住赵婉雁,脚下错动,堪堪避过,定睛一看,却是陆道人出剑相
攻。赵婉雁惊道:「陆道长,不要!」陆道人凛然道:「郡主,王爷有令,
贫道非杀此人不可!」向扬双眉一挑,单掌护身,喝道:「好,有本事就放
马过来!」

  赵婉雁眼中泪水滚来滚去,颤声道:「陆道长,别这样,从小你就很疼
我的,我说什幺你都答应,你……你别跟向大哥打,我不想看到这样啊!」

  陆道人长剑一挺,青锋直指向扬,皱着眉头,似乎犹疑不定。向扬知道
陆道人剑法圆熟,内力攸长,一旦与他交手,极难取胜,非耗成久战不可,
此时敌众我寡,哪有余裕跟他大战?只盼赵婉雁能打动陆道人的心思,留情
罢手。

  突见陆道人双眼一瞪,道:「向扬,贫道与你无冤无仇,本来不必置你
于死地。若在平时,看在郡主的面子上,贫道自然不与你为难。可是今日情
况不同,我不杀你,便是不忠于王爷,你认命罢!」话声甫毕,「咄」的一
声,手中长剑一圈一振,白芒飞闪,直取向扬中宫,极其猛恶凌厉。

  向扬见他仍要动手,一场恶斗势在难以避免,当下提气长啸,「九通雷
掌」一掌拍出,掌劲与剑上真力一交,长剑离向扬尚有数尺,已然震得滑了
开去。陆道人变招奇快,剑锋兜转,银光起弧,朝向扬腰侧划去,端的是狠
辣无比。向扬抱着赵婉雁避开剑路所至,正要发掌反击,忽见身前人影一晃
,文渊已飘然来到,拔剑出鞘,「铿」地架开陆道人连绵剑势,叫道:「师
兄,你快带赵姑娘走!」陆道人毫不放鬆,脸上白气变幻,使上「三清归元
真诀」,剑上内劲逐渐加重,招数连环不绝,奥妙难测。

  文渊曾与陆道人交手,知道他出手严守法度,招式虽然厉害,但全是正
派武功,没有暗算人的阴险技俩,当下放心施展所习武诀,「潇湘水云」「
庄周梦蝶」「鹤舞洞天」等神奇功法交替为用,妙着层出不穷,陆道人虽然
武艺精湛,一时也难佔上风。向扬看出文渊并无败象,心道:「龙驭清不必
说,便是龙腾明、陆道人、颜铁等人,也均非易与之辈,想要力战脱困,希
望甚是渺茫,与其久战,不如先攻首脑。」当下看準赵廷瑞所在,猛然飞跃
而起,疾如鹰隼,一手探去,要将赵廷瑞一招制服。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一旦制住赵廷瑞,靖威王府的一众护卫便不能轻举
妄动。可是赵廷瑞既然亲身前来,岂会不加防範?向扬身子尚在半空,已有
四名铁甲卫士飞身扑来。向扬左手抱紧赵婉雁,右掌连拍四道厉劲,震开来
袭卫士,自己却也已落下地来,立刻有柯延泰和邵飞领着大批护卫蜂拥而上
。赵婉雁已是没了主意,不敢再看父亲,只得倚在向扬怀里。向扬将「九通
雷掌」使开四方,威势奇猛,王府护卫无一能够埋身,可是敌人源源而来,
成了一道道人墙,实难攻到赵廷瑞身前。

  那边小慕容和华瑄护在紫缘身边,一鞭一剑盘旋来去,远近兼能攻守,
三女一时并无险象。紫缘远远看着文渊与陆道人战况,每听一次双剑交击之
声,心中便忍不住重重一跳,只有不住默默祷祝,盼文渊快快得胜。便在此
时,康楚风、康绮月攻了过来,铁笛琵琶,各挟劲风攻来。华瑄挥鞭逼开两
人,叫道:「慕容姐姐,交给妳!」小慕容道:「好,妳保护着紫缘姐!」
一说完,小慕容轻轻飘身而出,一柄短剑如微风翻荷,浮光掠影,正是「霓
裳羽衣剑」的奇巧剑招,袖拂带飘之处,往往有剑刃闪逝,实令人防不胜防
。康家兄妹的「狂梦鸣」虽具惑心奇效,但是于此混战之中,音律反会害到
自己人。既然长技无法得施,单凭真实功夫,登时被小慕容逼得节节败退。

  卫高辛见康家兄妹不敌小慕容,鼻孔冷哼一声,道:「好个小慕容,待
老夫来教训妳!」大步上前,猛然一举右手,五指紧併成手刀之形,「神兵
手」星芒电闪也似劈将下来。小慕容陡觉来势锐利,心里吃惊,连忙让开,
心道:「不好,这家伙功力显然比我深得多,硬拼不得,只有跟他灵活打。
」当下打定主意,使着小巧绵密步伐,搭配「霓裳羽衣剑」,和卫高辛的险
恶外家功夫游斗拖延。

  华瑄则使动长鞭,以「八方风索」中东方之风「明庶风式」缓缓绕动鞭
身,看似一缕轻烟凝聚飘旋,真气流转,劲在鞭先,皇陵派众弟子、王府兵
士迎了上来,均为鞭上暗劲所逼迫,有的震退数步,也有功夫差的,当堂跌
了一交。

  忽听得铿铿几声金铁交鸣,众人让开两旁,颜铁缓缓走来。华瑄心中打
了个突,大为焦急,心道:「糟糕,是这个铁怪物!他不怕我的鞭子,这…
…这该怎幺办才好?」正慌乱间,颜铁已走到近处,「鏮啷」一声,一手疾
往鞭梢抓去。华瑄鞭法灵动,手腕陡然一翻,「啪」地一鞭打在颜铁手腕之
上,衣袖破裂,现出黑沉沉的护腕铁具。颜铁双臂先后探出,一式接着一式
,华瑄手中鞭子纵然变幻无方,但是在颜铁全身护具之前,实是无用武之地
。华瑄忽然想起昔日与颜铁比拼内力的景象,脸上微红,暗道:「那次纯属
侥倖,作不得数的。现在四面环敌,要是跟他比拼内功,一定马上被人暗算
了。」

  当日华瑄与颜铁交锋时,小慕容空有一身武艺,只因内伤沉重,需要华
瑄照料,华瑄难以全力应敌。此时再次面对颜铁,却要护着不会武功的紫缘
,情况可说半斤八两,甚至危急过之。拆到二十招上,华瑄所使长鞭已被颜
铁双掌抓住,分扯左右,指套边暗藏的利刃一绞,将鞭身切成了三段。

  华瑄失了兵器,更加穷于应付颜铁兇猛来势,只得使开掌法挡架。众兵
士见她已无长鞭,难以照顾紫缘,纷纷朝紫缘围去。华瑄大惊,急忙退到紫
缘身前,暂且不理颜铁,出掌将接近的卫士一一击退。哪知颜铁身法诡异,
趁着华瑄这一分神,已绕了个大圈,转到了紫缘背后,一把捉住紫缘后颈,
拉了过去。紫缘缓缓垂下了头,已被颜铁不知用什幺手法击昏。

  华瑄大急,指着颜铁叫道:「放开紫缘姐姐!」颜铁嗓音沙哑,冷冷地
道:「这位姑娘是小王爷看上的人物,我要将她待回去献给小王爷,岂能放
了?」说着身子一晃,双脚好似装了弹簧,突然向后弹出丈余,倒退着跃下
一楼。华瑄惊叫道:「紫缘姐姐,紫缘姐姐!」紧跟着纵身跳下,抢了上去
。颜铁回过了身,带着紫缘急奔出门,便要离开客栈。

  赵廷瑞在楼上看得分明,大为诧异,叫道:「颜先生,你去哪里?」颜
铁竟不回应,直奔出去。围在外头的都是靖威王手下的军兵,职位不及颜铁
,见他奔来,虽然不知何以,仍然让开了路。华瑄见他掳走紫缘,心中大急
,紧追在后,众兵士想要再次围堵,却早被华瑄穿了过去。

  颜铁出了客栈,头也不回,直往西边飞步而去,一长串金属碰撞声响个
不停,街上百姓皆侧目来看。华瑄一心救回紫缘,一时没想到自己兵刃已失
,胜算更加渺茫。忽然之间,华瑄想起一事:「他说要把紫缘姐姐带去给那
赵平波,那不是该往京城去吗?可是……他往西走,那不是刚好相反?」

  想到这一点,华瑄心中惊疑不定,却又不能不追,可是使尽全力,始终
无法追及颜铁。一前一后追赶下来,已经出了市镇,不见人烟。

  颜铁忽然停步,不再奔行,却原来是一条河流拦在前头,到了河边。华
瑄追将上来,登时觉得四周景緻颇为熟悉,却是昨夜诸女前来洗浴的河畔,
上游十来丈远,可见昨晚石娘子和蓝灵玉所在的大石。

  颜铁缓缓回身,道:「妳追来做什幺?」华瑄喘了口气,略一运气调息
,道:「我来救紫缘姐姐!」颜铁道:「妳没有鞭子,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何况这小姑娘在我手里,妳要是轻举妄动,我可不担保她没有什幺差池。」
华瑄更加急了,道:「你武功这样高,怎幺还要用人质威胁?你放开紫缘姐
姐,我们光明正大的打一次。」颜铁道:「为什幺要光明正大?我偏偏要当
卑鄙小人。」

  华瑄听他说这话时几无抑扬顿挫,脸上铁面具的双眼细缝之中,彷彿可
见一丝诡谲的气氛扫视在自己身上,不禁心底一寒,说道:「你想怎样?」

十景缎(一百一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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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颜铁左手抓住紫缘后颈,将她微微提起,道:「这个紫缘是天下闻
名的美人,不知有多少男子为她倾心。如今既然落在我的手里,若是就这样
交给小王爷,岂不可惜?」右手一张,放在紫缘腰侧,慢慢移往前方,五只
裹铁手指往她腹上摸去。

  华瑄大惊,叫道:「你干什幺?不可以!」正要冲上前去,却见昏迷的
紫缘蛾眉紧蹙,似乎十分痛楚,却是颜铁左掌运劲逼入紫缘体内。颜铁道:
「妳要是敢走上前一步,我立刻将她震死。妳的武功不可能一招间将她救走
,她是必死无疑。」

  华瑄迫于无奈,只得停步,叫道:「你……你不要伤害紫缘姐姐!」颜
铁道:「妳不过来,我自然不会伤害她,只会让她好好享受一番。」说话之
间,右手已直接在紫缘双腿之间的裙子上下抚摸,对紫缘的身体开始了侵袭
。华瑄睹见颜铁如此邪行,只急得满头大汗,咬牙切齿,如何搭救紫缘,却
是没个主意,心里只想:「怎幺办,怎幺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恶人欺负
紫缘姐姐,可是……可是该怎幺做?」

  颜铁在紫缘身上轻薄一阵,手掌突然停了动作,放在紫缘胸前,道:「
妳想不想救她?」华瑄听他一说,立即冲口叫道:「当然想!」颜铁道:「
好,那幺脱下妳的衣服。」华瑄一听,身子微颤,道:「我……我?」颜铁
说道:「我现在兴致正高,这紫缘身子柔弱,说不定会被我弄死,倒不好向
小王爷交代。妳的武功底子甚好,看来适合大干,不如由妳来代替她。要是
让我干得顺心,我可放了这紫缘一马。」他口称「兴致正高」,可是声音仍
是沙哑难听,语调也殊无变化,加上一张冷冰冰的铁面具,更令人感到说不
出的诡异。

  这番话说得华瑄心跳如狂,又是气愤,又是徬徨,骂道:「你……你好
下流!」颜铁道:「随妳怎幺说,妳脱是不脱?我把这紫缘干死了,仅需把
她抛在河里,小王爷也不能知晓,只是拿不到奖赏了。可是在你们而言,可
要终身含恨了。」

  华瑄与紫缘相处以来,感情甚笃,加上小慕容,三名少女亲似姊妹,哪
里能眼看着紫缘遭此大难?面对颜铁的威胁,华瑄惶惑无计,当真不知如何
是好,芳心不住思量:「这个颜铁说的话,有几分可以相信?他说要用我交
换紫缘姐姐,可是又怎能保证他真的会放了紫缘姐姐?只怕他要把我们一起
欺凌了,那……那我还是救不出紫缘姐姐啊!」

  颜铁见她犹豫不决,便即说道:「妳不回答,我可不想等了。」一伸手
,猛然扯下紫缘的裙带,双手抱住了那纤纤柳腰,要将她下体衣物卸去。华
瑄吓得花容失色,惊叫道:「不要,不要!紫缘、紫缘姐姐!」再也忍耐不
住,朝着紫缘飞奔过去。

  可是颜铁极是机警,华瑄身形一动,一只铁臂已然架住紫缘咽喉,哑着
声音叫道:「退开!」以颜铁的功力,只需用力一箍,紫缘定然承受不住,
就此香殒玉碎。此时颜铁稍加施力,紫缘登时「呃」地一声,虽在昏晕之中
,仍难过得发出呻吟。

  听得紫缘苦楚的声音,华瑄不敢再往前去,只有停在原地。她心思纯真
,自知决计及不上颜铁的阴沉慎密,只得低声下气,哀求道:「颜先生,拜
託你放了紫缘姐姐,她……她又没得罪你啊。」颜铁嘿嘿嘿冷笑三声,一手
摸了摸紫缘滑嫩的脸蛋,道:「她生得美丽,就是罪过。妳也很美,罪过已
经不小,加上在杭州结下的樑子,其罪更大。我数到三,妳再不脱去衣裳,
我马上姦了她。一!」

  华瑄内心交战,泪珠盈眶,既不能让紫缘受辱,也不愿自己的贞节如此
坏在恶徒手里,然而孤立无援之下,又有何法可想?心绪混乱之际,却听颜
铁叫道:「二!」

  看着不省人事的紫缘,华瑄胸口绞痛,心想:「紫缘姐姐曾经被人凌辱
,好不容易文师兄才开导了她,我绝不能再让她受难了。」颜铁见华瑄始终
不语不动,当即叫道:「三!」华瑄身子一颤,闭上了双眼,几滴泪水断线
珍珠般滑落双颊。

  颜铁冷冷地道:「很好!妳看清楚了,我现在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
能。」说着「嘶」地一声,将紫缘的衣衫扯破了一大块,露出了胸前美妙的
曲线。华瑄一跺脚,抹去眼泪,哭叫道:「我脱……我脱!你……你一定要
放了紫缘姐姐!」

  耳听华瑄终于屈服,颜铁似乎甚是兴奋,发出一两声极其难听的怪笑,
道:「妳要让我满意,我才能放了她。脱吧,我等着看。」华瑄心中羞耻难
言,一双小手颤抖着拉住腰带,慢慢鬆开,不住对自己说道:「别慌,别慌
!只要引得他放开了紫缘姐姐,就有机会跟他拼命。现在暂且忍一忍,或许
能跟紫缘姐姐一起脱险的。慕容姐姐对付那唐非道,不也是平安无事了幺?
」脑海里突然又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没有成功,我就会被他污辱了,那…
…那怎幺办?」想到这里,华瑄不敢多想,急忙摇头,用力阖上了眼,偏过
了头,解开了衣带。

  颜铁盯着华瑄,道:「全部脱掉。」华瑄咬着下唇,脸颊火红,羞得难
以动作,勉强除却了外衣,上身留下一件蓝缎肚兜,双肩胜雪,臂如润玉,
未曾尽显身材,已然美得不容瞬目。颜铁微微点头,只因隔着面具,不知他
神情如何。

  在华瑄想来,反击的唯一机会,便是趁颜铁放开紫缘,前来对己轻慢之
时。可是虽说如此,要她在文渊之外的男子面前宽衣解带,终究太过羞人,
僵硬地脱去裙子之后,白嫩的双腿几无掩蔽,全身仅存肚兜鞋袜,脱到这里
,华瑄脸上红如丹枫,低头噙泪,羞得再也不能动手。

  颜铁不耐起来,道:「快脱,快脱!」华瑄颤声道:「我……我不行…
…你想看,你来脱吧。」她实在羞于接受颜铁的目光侵犯,只盼他前来亲自
动手,便可寻隙相攻。

  颜铁却道:「不脱?没关係,总之妳是要给我干的。现在开始,我说的
话,妳要是违抗,让我不满,妳的紫缘姐姐就有苦头吃了。」华瑄脸色一变
,道:「这……这样……」颜铁道:「妳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说毕,一
掌按在紫缘心口,紫缘的脸庞突然大为苍白,浑身颤抖。

  华瑄大声惊叫,道:「不要!」颜铁道:「那幺妳得乖乖听话。」华瑄
没有法子,只得点了点头。颜铁也点点头,道:「很好。妳现在站在那里,
不许乱动。」华瑄心下疑惑,但是站着总比叫她脱衣来得简单,当下直挺挺
的站着,只是不明所以。

  颜铁慢慢蹲低身子,在河边抓起了一把石头,有大有小,各不相同。突
然一扬手,一颗鹅卵石直飞出去,打向华瑄胸口。华瑄一惊,眼见石块来势
急劲,自然而然地侧身一闪,那石块落了空,又飞出两丈,掉在地上滚了几
滚。

  颜铁大怒,道:「我叫妳不要动,妳听不懂吗?」说着掌上使劲,这次
紫缘剧烈咳嗽,数声不止,突然咳出一口鲜血,虽然不多,华瑄却已吓得魂
飞魄散,急忙叫道:「别……别这样!我……我……对不起!我不会再动了
……」

  颜铁这才收了掌劲,又打出一颗石头。这次华瑄不敢再躲,石头重重打
在她胸口「玉堂穴」上,一股怪异内劲胶结其中,华瑄但觉内息一乱,难以
运转,这一下飞石力道又是极强,打得她向后一跌,差点摔倒。颜铁手中石
块飞快打出,接连击中华瑄手足几处大穴。华瑄「玉堂穴」被封,真气无损
,却已不能运行自如,手脚要穴受制,虽能动作,却也是劲力全失。待得华
瑄惊觉颜铁意图,为时已晚,登时心里一寒,几欲哭了出来:「他……他好
奸诈!他怕我还会反击,用紫缘姐姐要胁我,先封了我的穴道,飞石打穴,
根本不必近身,我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我……我真的没办法了……」

  论到心机,华瑄实在太过纯真,虽然设想了对付颜铁的可行之道,却没
料到颜铁魔高一丈。华瑄穴道被封,自然无法趁隙偷袭,这幺一来,成了俎
上之肉,颜铁更无顾忌,嘿嘿一笑,将紫缘放在乱石堆上,往华瑄一步步走
了过来。

  华瑄见他逼近,又是害怕,又是着急,只想转身就跑,却又不能放下紫
缘不管,颤声说道:「你说过了,要放过紫缘姐姐的,可……可不能食言。
」颜铁冷冷地道:「只要妳让我干得愉快,当然会放。」两只为铁所护的手
臂先后探出,一手抓住华瑄的肩,另一手抓住肚兜前襟,却不直接扯落,只
是向下拉去,两颗俏丽的粉红圆点一颤而出,稍稍摇晃,便即停止。颜铁将
肚兜卡在华瑄双乳下缘,那对羞涩的小山峰被托得比平时高耸了些,形状也
更突出,显得越发诱惑人心。

  华瑄娇躯暴露,又气又羞,眼睫挂泪,轻声啜泣,低声呜咽道:「文师
兄……救我……」颜铁道:「文渊那小子身陷重围,此刻早被乱刀分尸,没
人会来救妳的。」华瑄心中一震,急叫道:「骗人,你胡说!文师兄不会有
事的……」

  忽然颜铁用力一推,华瑄猝不及防,被狠狠向河边乱石堆推了过去,跌
在地上。此刻华瑄功力受制,这一下摔得好不疼痛,正想撑地站起,忽然背
上一重,已被颜铁骑在后腰,两只铁手压住她的头,便往河中压落。

  在颜铁双手压迫之下,华瑄的头根本抬不起来,闷在水中,险些岔了气
,十分难受,虽然奋力挣扎,却是徒劳无功,只觉脑中一阵晕眩,不知不觉
中喝了口水。

  接着「泼刺」一声,颜铁已抓着华瑄的头髮,将她拉了起来。华瑄「哈
、哈」地剧烈喘气,脸上已分不清水珠泪珠。只听颜铁道:「妳还想会有人
来幺?」华瑄喘着正急,一时说不出话来,趴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

  忽听「铿啷啷」几声响,华瑄右臂被颜铁拉到身后,一圈冰凉的铁环扣
在手腕上。华瑄一惊,叫道:「你……你做什幺?」却听颜铁喉间发出极古
怪的声音,接着拉过她的左手,左右手腕紧靠在一起,左手腕也上了铁环。
华瑄一呆,接着一阵害怕,低声道:「是……镣铐?」颜铁道:「不错,王
爷吩咐,倘若捉到了你们这些乱贼,便先铐上了。」跟着嘿嘿几声,放开了
手。华瑄用力一挣,只听铁鍊声响清脆,两手却无法分开,已经被颜铁反扣
在身后,心头不禁昇起一股惊恐之意,颤声道:「不要……不要这样,好可
怕……」

  颜铁哪里理会,一手抓在手铐鍊子上,用力向前一送。华瑄这时双臂反
扣,被他这幺一逼,手臂、肩膀立时骨骼生疼,又催不起护身真气,忍不住
大声哀叫:「痛……啊啊!好痛……呃……啊……」双乳压在石头堆上,也
甚是难当,几乎又要逼出泪来。

  一难未去,一难又来,颜铁另一只手已毫不客气地在她细緻的背肌上来
回抚摸。颜铁戴着铁手套,华瑄只觉背上一阵冰冷,忍不住娇躯发颤,「嗯
、嗯」地呻吟出来。只听颜铁道:「很美,很美。假如妳早早听话,我也不
捨得这样折磨妳。」华瑄痛苦地呜咽着,身心俱感羞辱,只盼这场恶梦赶快
过去。

  颜铁见她不再说话,也不反抗,当下放开了鍊子,把她翻了过来,脸庞
朝上,仍然骑在她腰间,双手齐下,用力捏了捏她的乳房。华瑄顿时感到胸
口像是被几条铁管缠住,冰寒诡异,力道又大,隐隐有些痛意。此时她脸庞
溼透,髮际几滴水露,双颊因羞耻而染成畏惧的淡红,神情楚楚可怜,颜铁
似乎也微微震动,口气稍缓,道:「觉得如何?」华瑄缓缓摇着头,哭叫道
:「不知道!你想怎幺样,我都没有办法,可是你一定要放了紫缘姐姐!」

  铁面具中的眼缝陡然现出凶狠神色,颜铁猛地站起,道:「妳自身难保
,还多说些什幺?我说过要看妳的表现。坐起来!」华瑄知道不能抗拒,默
默地挺起身子,坐在石滩上,仍是不住掉泪。颜铁不为所动,拾起一颗拳头
大小的鹅卵石,蹲下身子,分开华瑄双腿,也不掀起肚兜,竟握着石块,往
那外人不得探密的私处塞了过去。

  华瑄陡觉下体受袭,登时惊叫出来:「不……不要!啊、啊……唔啊、
啊啊!」那鹅卵石受河水沖刷已久,甚是光滑圆钝,可是华瑄的下体何等娇
嫩,被这坚硬硕大的物事硬塞,哪里能够进入,颜铁却又毫不怜香惜玉,一
声不响,冷冰冰的面具上更无表情,手上用力按着,掌心画圆,要将石头送
入。

  石头摇晃钻动,对华瑄来说,简直是酷刑肆虐,实在禁受不起,玉体急
扭,香汗淋漓如雨,痛得不停哀鸣:「啊、啊!你……你下流……呃、嗯、
唔唔……啊……呜啊……」华瑄虽然想要挣扎,可是双手已被反锁在后,不
能抵抗,身子稍加动弹,反而更增痛楚。

  颜铁弄了一阵,鹅卵石始终被拒于门外,乾脆拿了出来,上面已沾满了
华瑄的爱液,闪闪发亮。那是她抵御外侮的自然反应,颜铁拿来一看,却怪
笑一声,道:「相当湿了,妳喜欢这种调调幺?」华瑄羞急交加,哀声吟喘
:「我……我没有……啊……荷……啊……」这一下刺激太大,华瑄喘气不
休,胸口起伏不定,形成小小的乳波,娇弱堪怜,令人看着不胜疼惜。颜铁
却发出几声狞笑般的声音,道:「腿张开来,我要干了。」

  华瑄哪肯配合,忍着余痛,竭力夹紧双腿,丝丝蜜液由腿间渗了出来,
煞是绮丽。颜铁道:「妳要反抗,只有更加难受。」伸出手,正要扳开华瑄
两腿,好一睹她身上最为珍贵的秘境,忽听快马蹄声,由远而近,约莫十数
骑正奔腾而来。颜铁似乎吃了一惊,回身探看。华瑄也听到了这阵马蹄声,
不觉心中惊喜:「是文师兄他们脱困来了幺?文师兄,文师兄!」

  这批人马来得甚快,转眼间已映入眼帘。当先一人腰繫长剑,是个年轻
男子,却不是文渊。华瑄一看,一颗心登时凉了,坠入一片绝望,几乎想放
声大哭出来。率领诸骑来到之人,竟然是靖威王世子赵平波。

十景缎(一百一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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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铁见到赵平波率众前来,登时停下对华瑄的侵犯,站了起来,回身面
对着众骑来处。赵平波策马驰近,望见紫缘和华瑄躺在河滩,面露大喜之色
,笑道:「颜先生,你干得好,居然能把这两个美人弄来,哈哈,哈哈!」
颜铁微微躬身,道:「多谢小王爷讚誉。」

  这次皇陵派、靖威王府大队人马围攻任剑清、向扬、文渊等人,赵平波
也一同前往,不但为了一雪败于文渊剑下之耻,同时也要将紫缘夺到手里,
以遂杭州未逞之欲。他武功低劣,不愿轻犯险地,与文渊等正面交锋,是以
龙驭清、陆道人等高手攻入客栈时,他只率领卫士在外包围,四下巡视。颜
铁挟持紫缘,引得华瑄追赶,赵平波一一看在眼里,只是没看清楚颜铁怀中
抱的便是紫缘,虽觉奇怪,却没在意。待得身旁眼尖的护卫想起,上前通报
,颜铁早已远去。

  赵平波贪图紫缘已久,既知颜铁劫去的正是紫缘,惊喜之下,快马加鞭
地领着护卫追了过去。此时不止发现颜铁和紫缘蹤迹,连华瑄也已落在颜铁
手中,赵平波更加喜得眉开眼笑,眼光不住在华瑄精緻无暇的肌肤上转来转
去。这一来华瑄心中越是羞愤,勉力翻过身子,不让胸脯暴露在他眼前。

  赵平波翻身下马,走近前来,笑道:「颜先生,你这件功劳立得不小啊
,小王回府之后,定会昇你的职位。」颜铁道:「小王爷,属下不求昇官,
只乞请小王爷一件赏赐。」赵平波一心只想快快与紫缘、华瑄两女作乐,哪
有心思听颜铁多说,只是笑道:「这事先且按下,慢慢说来。」走到紫缘身
边,见她双目紧闭,昏迷不醒,不禁皱眉,道:「颜先生,你先将这紫缘弄
醒了罢,若是缺了音态神貌,这品嚐佳人的乐趣可就美中不足了。」

  颜铁便即走上前去,手掌按住紫缘肩头,内力送出,紫缘身子一动,轻
轻「嗯」地一声,迷迷糊糊地缓缓张眼。只是这样一下微声嘤咛,赵平波听
在耳里,已然说不出的舒服,笑道:「这真是天上才有的尤物,方有这样美
的声音。」一把抱过紫缘,在她脸上摸了一摸。

  紫缘悠悠转醒,神智一时未复,只觉被人抱在怀中,隐隐觉得胸口有些
痛感,甚为虚弱。睁眼看时,骤然发现眼前之人不是熟悉的文渊,登时一惊
,急着想要挣脱。赵平波哪容她脱出怀抱,紧紧搂住了她的腰,笑嘻嘻地道
:「紫缘姑娘,我们又见面啦,这回妳可该好好招待小王了吧?」

  紫缘被颜铁重击之下,一直人事不知,此时清醒过来,惊觉落入魔掌,
不禁仓皇失措,「啊」地惊呼一声,灵秀的眼中现出了恐惧之意。一低头,
见到自己胸前衣衫破裂,更是害怕,脸庞苍白,颤声道:「你……你……」

  华瑄见到赵平波前去侵犯紫缘,心中大急,叫道:「颜铁,你说过只要
我……我……让你……你就会放紫缘姐姐的,你是武林高手,说话不能不算
话啊!」颜铁道:「的确不错。不过现下是小王爷的意思为先,我不会动这
个紫缘,小王爷意下如何,却不在我的承诺之中。」华瑄脑中轰的一声,急
得流下泪来,大声叫道:「怎幺可以这样!你……你……你是骗子!」她心
地善良,虽在急怒之下,仍然骂不出多幺厉害的字眼,这般哭叫,亦只徒显
她心中无助。

  紫缘听到华瑄这幺说,心中大震,更是用力挣扎,惊叫道:「瑄妹,妳
怎幺了?怎幺了?妳……妳……」华瑄只因叫得急了,一时气窒,喘了口气
,低声呜咽:「紫缘姐姐,我没能救到妳,我……呜呜……我真没用……」
紫缘急道:「别管我了,妳怎幺样?妳……妳还好吗?」华瑄哭道:「我没
事,可是……可是……紫缘姐姐,我……呜……呜呜……我这样……也害了
妳了……」

  紫缘听了,稍感放心,柔声安慰道:「瑄妹,别哭了,只要妳平安,那
就好了。」回过头来,静静望着赵平波,说道:「世子,你只是想要我的身
子罢了,现下我也不能抵抗,可是请放过华姑娘罢。」

  赵平波侧头望向华瑄,见她已哭成了个泪人儿,犹带稚气的脸蛋显得娇
弱不堪,令人好生怜悯,但是那嫩如凝脂的柔肤展现在外,却更使赵平波慾
念大盛,狡狯地笑了一笑,道:「妳们两个都是本世子企盼已久的绝色美人
,倘若放过了谁,可会遗憾终身的。紫缘姑娘,我可要先品嚐妳的滋味了。
」把嘴一凑,往紫缘两点樱唇亲了过去。

  紫缘气力本来不及赵平波,加上先前颜铁暗劲逼迫,更是无力抵抗,只
能任由赵平波胡来,可是毕竟不能就此束手待毙,急忙偏过头去,不让赵平
波得逞。赵平波这一下亲到了紫缘的耳际,鼻中似可微闻兰麝之气,不由得
慾火如狂,笑道:「好香,真是国色天香,半点不错!」一把将紫缘推在地
上,压了上去,双手从胸前衣裳的裂缝伸了进去,着手处轻软柔嫩,感受当
真美妙绝伦。

  紫缘双唇紧闭,不肯出声,肌肤虽然渗出了点点汗珠,眼神却毫不示弱
,静静地睨着赵平波,绝无屈服之色。

  赵平波正恣意狎玩紫缘的胴体,一个不经意间,与她目光相触,见她脸
上仍是一副淡淡的神情,一双妙目静若幽潭,既无初时的惊慌,也没有一丝
悲凄之色,登觉身子一阵不自在,微感怪异,当下笑道:「怎幺不做声了?
出点声音,办这风月之事来,才有情趣哪。」紫缘依然不加理会,答也不答
一声。

  赵平波见她冷冷地全无反应,更起争胜之心,嘿嘿笑道:「紫缘妹子,
妳莫要逞强,觉得舒爽便叫出来,哥哥我兴致越高,才能弄得妳美不可言呢
。」他一边以言语调戏,一边拉扯紫缘身上衣裙,一件接着一件脱去,先是
外衣,接着便是内衫、裙子,终于和华瑄一样,只留下一件肚兜。紫缘虽然
奋力想要留住衣物,但是毕竟弱质女子,无法相抗,一寸寸冰肌雪肤从衣缕
之下显露出来。

  这拟似天仙的体态,不只赵平波看得兴奋欲狂,一旁的诸名护卫同样血
脉为之贲张,看看紫缘,又看看华瑄,无不刺激得浑身发热,真恨不得就此
扑了上去。只是赵平波贵为世子,属下自然不敢逾越造次,只有眼巴巴地远
观。

  赵平波吞了吞口水,转头看着华瑄,笑道:「妙极!今天就来个一箭双
雕,让妳们瞧瞧我的本事!」抱起紫缘,将她放在华瑄身边,笑道:「两位
妹妹,妳们有谁等不及了,可要早点叫出来,哥哥我就不做前戏,直接进入
正戏了。」说话之时,十个指尖到处亵玩挑逗,有时捏一捏紫缘的腿,有时
用指甲去搔弄华瑄的酥胸。

  华瑄羞急交迸,不停扭动身相避,腕上钢铐的铁鍊铮铮而响。紫缘伸手
搂住华瑄,低声道:「瑄妹,别怕,我们在一起呢。」华瑄哭叫道:「紫缘
姐姐!文师兄……文师兄在哪里啊!我……我要文师兄!」紫缘心里一阵凄
切,颤声道:「瑄妹,不要哭了,妳……妳要坚强点,就算我们今天遭此劫
厄,还是要活下去,还能跟他在一起……」

  赵平波听她们说到文渊,心中大为恼怒,暗道:「文渊那小子有什幺了
不起,能享受这样的上等货色?哼,我要是不弄得妳们哀哀乱叫,可嚥不下
这口气。」想起华瑄一鞭将他击伤、文渊两次相助紫缘,新仇旧恨加上妒火
攻心,手下越来越是粗暴,突然一手抓住华瑄右脚踝,将她下体扯近腰际,
淫笑道:「我就先从妳开始,抽上个两百回,再换到紫缘妹妹那里,轮流交
替,且看妳们谁的床上能耐高明些?」另一只手伸到了她腰后,稍稍托高私
处,在肚兜之下若隐若现。

  华瑄听见此言,又见他双腿间的东西已撑涨了裤裆,拼命使劲想要退开
,可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吓得花容失色。忽听颜铁叫道:「小王爷,且
慢!」赵平波正在动手解带,听得颜铁打扰,甚为不悦,皱眉道:「干什幺
?」颜铁道:「方才属下曾说,希望小王爷能予属下一件赏赐,此事可算数
否?」赵平波道:「当然算数。」颜铁道:「这个华瑄,当日一掌震伤属下
,实乃奇耻大辱。属下斗胆,希望小王爷现在能将她赏给属下,奉还这一掌
之辱。」

  赵平波脸色一沉,道:「颜先生,你这个要求我不答应。这两个女子,
是我赵平波要的,谁也不能抢去。你在这种时候说这话,岂不是存心跟我作
对?」颜铁躬身道:「属下万万不敢。只是属下唯此一求,小王爷若觉属下
于夺得紫缘姑娘一事有些小功……」赵平波不等他说完,用力一挥手,怒道
:「别说了!这事情没得商量。颜铁,你可以退开了,别来扫兴。」颜铁不
再出声,却也并未移动脚步。

  赵平波喝斥了颜铁,又回过头来看着华瑄和紫缘,嘿嘿笑道:「来来来
,準备享受了!」说着掏出了那不安分的肉棒,对着华瑄的双腿尽处,伸手
要去扯开肚兜,先一饱眼福,再来放开精神大战。华瑄已经哭得太过,泣不
成声,咬着下唇,身子不停颤抖。紫缘心感悲哀,知道自己也是难逃劫数,
缓缓闭上了眼,不愿看到华瑄身受玷污。

  哪知眼睛才刚阖上,便听得赵平波大声惨叫,极之凄厉,众护卫纷纷惊
呼喝骂。紫缘登时怔住了,睁开眼来一看,只见赵平波脸色惨白,摇摇晃晃
地向后跌出,那东西前端变得一片红,似乎受了什幺重击,不远处的河滩落
着一枚铜钱,却是先前所无。

  霎时之间,一个轻快身影一掠而过众人眼前,嗤嗤嗤嗤四下声响,四道
鲜血分别从四名护卫喉间涌出,各自毙命,几乎分不出先后。来人身法非只
是快,且来得神不知鬼不觉,从众护卫视线所不及之处悄悄掩至,连颜铁这
等武功,竟然也没察觉。那人除却了四个阻挡在前的敌人,似是足不点地,
流星般直奔赵平波。颜铁未及出手,那人已转到赵平波背后,一剑抵住他的
喉咙,叫道:「谁敢过来,我叫你们这个小王爷脑袋分家!」语音清脆,乃
是女子。

  赵平波下体受袭在先,咽喉遭制在后,吃惊之余,更是惧怕,连忙颤声
道:「都……都别过来!」

  紫缘和华瑄望将过去,登时「啊」地惊叫出来,声调中大喜若狂,犹如
溺水之人见到了一块浮木,希望陡增。那女子右手短剑架住赵平波,左手点
指如飞,封了赵平波几处要穴,令其动弹不得,这才朝紫缘和华瑄叫道:「
紫缘姐,华家妹子,妳们有没有怎样?」华瑄惊喜得又哭了出来,叫道:「
还……还没有,慕容姐姐,妳……妳来了,真的是妳!」

  这个及时赶至的少女,正是小慕容。她见到华瑄追赶颜铁,心中暗惊,
生怕华瑄太没阅历,没能救回紫缘,自己反而危险,当下拼着受了卫高辛一
招重手,摆脱纠缠,凭着身法轻巧,加以皇陵派、靖威王府多在奋力围攻任
剑清、向扬、文渊,居然冲出了客栈内外重重包围,随着赵平波等人的马蹄
印迹一路追来。

  当她赶到河边之时,远远已然瞧见赵平波正在侵袭紫缘,虽然惊怒,却
也未失冷静,心道:「正面去救,只怕一时敌不过那颜铁,反而容易失败。
」当下远远绕至河流上游,沿着河流,藉着石块掩蔽慢慢接近,到了料能一
击得手之远,正好是赵平波準备玷污华瑄之时。小慕容眼见事态危急,铜钱
当作暗器出手,正中孽根,只打得赵平波痛不欲生。小慕容随即制住赵平波
以为人质,藉以逼迫颜铁等人,好能解救华瑄、紫缘,身手之俐落,颜铁等
一众卫士无一而有防範,立时得手。

  小慕容心下虽喜,却也不敢大意,知道颜铁不退,便不算脱离险境,短
剑剑锋贴着赵平波脖子,道:「你立刻下令,叫颜铁带着这些家伙退了开去
。」赵平波面临生死关头,哪敢逞强,忙不迭地叫道:「快、快退开!没听
到慕容姑娘的话幺?都……都……都走开去!」

  众护卫纷纷后退,颜铁却静静地看着小慕容,察觉她衣襟上染着斑斑血
迹,知道她与卫高辛交手,必已受伤,当下缓缓地道:「小慕容,妳快放开
我们小王爷。」小慕容俏眉一扬,叫道:「要放可以,你们通通滚回京城去
,我自然会放人,快滚!」

  颜铁却不为所动,反而一步步走了过去。小慕容暗暗吃惊,心道:「不
好,这家伙要是硬要动手,最多我只能先杀了赵平波,跟他交手,可难缠得
很了。」赵平波更是惊骇,生怕小慕容就要杀掉自己,连忙呼叫:「颜先生
,别、别过来,快带他们回去,快啊!」颜铁口中一声不响,每一步走出,
倒是锵锵有声,不住逼近。

十景缎(一百一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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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慕容见颜铁不受威胁,心中也自急了,暗道:「要救紫缘姐和华家妹
子,非得先驱退这家伙不可。」当即退了一步,剑锋使劲,刺入赵平波喉间
皮肉些许,立有血滴渗出。赵平波陡觉喉咙一痛,只道小慕容便要下杀手,
性命攸关,只吓得他魂飞天外,颤声大叫:「快走,快走!你……你们快把
颜先生拉走!」

  众护卫听得世子下令,于眼前情势确也无法可想,当下一人上前走到颜
铁身边,伸手去拉,道:「颜先生,小王爷身处险境,我们还是先退,从长
计议……」

  话还没说完,忽见颜铁身形一纵,朝小慕容直扑过去,双掌化成铁爪,
出手极其凌厉。小慕容大惊,挟着赵平波退身避开,喝道:「颜铁,你不顾
你们世子的性命了幺?」颜铁一击不中,冷笑一声,道:「那又怎样?」身
子忽然向后急退,双爪反手后抓,只听「啊」「呃」两下惨呼,两名护卫被
他这爪扫过咽喉,一招之间,立即命丧黄泉。

  这一下变故倏忽而起,众人无不惊异,谁也没想到颜铁竟会突然杀死自
己的同伙。颜铁脚下又是一点,如箭一般向后飞退,半空中回过身来,改爪
为掌,一掌斜劈,又杀了一名护卫。余下数名护卫大惊失色,骇得目瞪口呆
不知所以,发一声喊,纷纷奔逃。颜铁一阵旋风般追将过去,连下杀手,众
卫士的武艺轻功均不及颜铁甚远,没一个能够逃开,也没一个能够挡下颜铁
一招半式,转眼间先后惨死。

  颜铁杀完所有护卫,又转过身来,一对冷森森的目光盯着小慕容,步步
进逼。小慕容见他如此举止,先是惊疑,随即明了:「这家伙当真要赶尽杀
绝了。这个赵平波假如死了,他就一走了之,这些护卫全被灭口,那靖威王
自然不知就里。」正自转念至此,颜铁已猱身而上,左掌併拢戳出,来得极
快,右手握而成拳,却是后发而先至,路数更加诡异,逕攻小慕容中路。可
是这时赵平波被小慕容挟持,这一拳若是打实了,那是正中赵平波胸膛,凭
他的微末功夫,只怕一拳之下便要毙命。颜铁不欲营救赵平波的意图,已是
显而易见。

  小慕容见他如此出手,索性试上一试,身子轻轻退开,左臂却向前一送
,把赵平波推了出去。只听砰地一声,这记铁拳重重打在赵平波胸口「膻中
穴」,威力惊人,登时喀喀喀打断了几根肋骨,内脏震裂,惨叫声中,一口
鲜血从赵平波随之狂喷而出。颜铁这一拳当真全不留手,一牶下来,震得小
慕容左手隐隐发麻,当即鬆手放开赵平波,飘然退开,叫道:「好啊,你谋
逆犯上,连自己的主子也打,瞧你还能回去见靖威王幺?」颜铁道:「不回
去也罢。」说着挥手震开软软瘫倒的赵平波,又往小慕容扑来,势若虎狼,
极是猛恶,双掌到处,劲风猎猎作响。

  小慕容莲步轻挪,已然避开,心道:「这厮内功厉害,又有铁具护身,
要跟他打,那可难有胜算。他连赵平波也不救,那也没有活人盾牌啦,可怎
生是好?」忽然想到:「他居然敢冒险击杀主人,难道真的是色胆包天?这
可有点不对头,怪哉怪哉!」

  然而颜铁招招狠辣,紧迫逼人,小慕容实无暇思虑,一时又无杀伤颜铁
之法,只得凭藉轻功步法来回趋避。「霓裳羽衣剑」本是融合轻功身段的高
妙剑法,此时小慕容但守不攻,身法中精要之处更发挥得淋漓尽致,绰约翩
然,舒缓自在,颜铁招数虽猛,却也奈她不何。

  紫缘手足自由,趁着小慕容缠住颜铁,已将衣物先披在华瑄身上,自己
也匆匆穿上外衣。华瑄心神稍定,双手用力一挣,手铐上铁鍊叮噹作响,只
觉手腕隐隐生疼,心道:「我还是先冲开穴道,再使内功试试看。慕容姐姐
一个人,只怕很难打得过这个怪物,非得赶快脱困帮她不可。」可是颜铁所
使内劲别有一功,诡谲莫名,真气运行不依常规,封穴劲力也是难以破解,
华瑄连运九转玄功,犹如石沉大海,全无效用,只急得她满头大汗。

  忽听小慕容一声惊呼,右边衣袖上裂了几道长缝,却并未见血,正是颜
铁启动手指机关薄刃暗算,当日文渊亦曾中招。颜铁手上招数越来越是险恶
,脚下步法却十分沉稳,所使武功亦正亦邪,路数莫辨,又过十余招,小慕
容难以招架,迫不得已,挺剑反击,所攻之处均是颜铁手上关节之所在,心
道:「铁甲关节可动,或有空隙,若是使足内力击之,说不定尚能奏效。」

  果然这一剑刺去,颜铁挥臂相避,不让她剑刃刺到。小慕容精神一振,
「霓裳羽衣剑」中最为迅捷流畅的招数连珠价使将出来,一柄短剑专往颜铁
臂弯、肩窝各处招呼。

  颜铁眼见剑光纷呈,来势精妙,突然一声怪叫,手脚乱舞,状若疯癫,
竟不顾剑刃来处,不顾一切地扑向小慕容。小慕容吓了一跳,只听铛铛铛铛
,一串金铁轻响过去,每一剑都刺在颜铁关节之上,却未见效用。颜铁恃着
铁甲坚实,加上内功奇特,一冲之势又撞偏不少剑路,使之一中随即滑开,
这几剑的内劲全数消解,完全伤他不得。

  颜铁手法奇快,腕臂翻处,右掌一把抓住短剑剑刃,牢固犹如铁钳,小
慕容运劲一夺,竟然无法夺回,暗叫不妙,连忙放手后跃。才一退开,颜铁
左臂已横扫过来,若非她见机得快,这一招便难以招架。可是如此一来,小
慕容兵刃被夺,更加不利。颜铁双掌一合,「铿」地拍碎剑刃,道:「小慕
容,妳斗不过我,还是认输罢。」小慕容道:「好啊,我认输,你就放我们
三人走,我叫文渊也不来为难于你,好不好?」颜铁道:「哪有这幺容易?
我要妳们三个通通成为我的玩物。」说着一掌劈了过去。小慕容脚步错动,
险些中招,笑道:「既然这样,我可不敢认输了,只好跟你同归于尽啦。」
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金属小管。

  华瑄见了,知道是大小慕容用以互相联繫的讯号烟花,颜铁却不知晓,
听她说出「同归于尽」四字,只道是雷火弹一类火药暗器,不禁心下一凛,
不由自主地退开一步。小慕容心思动得极快,一扬手,将金属管掷向紫缘,
叫道:「紫缘姐,接好!」这一掷準头十足,劲力恰到好处,紫缘轻轻接住
,怔了一怔。

  小慕容叫道:「紫缘姐,妳等一下把炸药用力往这家伙丢,管他铁甲金
甲,照样把他炸死。」说着身形一绕,闪至颜铁身后,一掌拍去。颜铁大疑
,心道:「这死丫头诡计多端,又在玩什幺把戏?我可不能大意了。」一转
身,铁掌相迎,小慕容自然不会硬碰,轻轻避开,又即上前抢攻。

  紫缘见两人拳来掌往,斗得激烈煞人,紧紧握着那金属管,心中疑惑,
也不知该不该丢,只怕这一丢出去,小慕容真会与颜铁「同归于尽」。华瑄
见她迟疑,当下低声道:「紫缘姐姐,妳丢出去,没关係的,这不是伤人的
炸药,慕容姐姐定有其他用意。」她说话刻意压低声音,只有紫缘听得。紫
缘点了点头,低声道:「好,我丢了!」站起身来,轻轻一咬下唇,使劲把
那小管子扔了出去。

  凭紫缘的臂力,这一扔实无特异,力道既微,準头也差,只是勉强往颜
铁所在抛了过去。可是颜铁心有所忌,目光扫及,见到小管飞来,虽见来势
奇弱,料想不会爆炸,仍然跃身避开。

  忽听一声急响破空,另一根小管倏地横飞而至,与紫缘所掷之管半空相
撞,这一根却是力道惊人,一撞之下,砰然声响,爆出一团大碧绿火花。颜
铁不禁回头望去,见是寻常火花,心中更疑,心道:「难道这小慕容故布疑
阵?这可不怎幺高明,这种小火花又能骗谁?」爆炸声中,忽听背后又是一
阵急响,心中一惊,已然避之不及,「砰磅」一声,一枚信号管炸在他背上
,只炸得他浑身一震,向前跌出几步,旋即站定,回头一望,正是小慕容趁
他分神之际偷袭,可是他背心衣服虽被炸烂,铁甲却丝毫不损,连轻伤也没
受一点。

  颜铁见小慕容脸露讶异神色,冷笑道:「妳想用这种东西炸我的铁甲,
简直异想天开。别挣扎了,乖乖束手就擒罢。」说着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小
慕容见他走来,接连后退,颤声道:「你徒倚铁甲护身,算什幺英雄好汉?
你把那些铁甲、铁护腕都除下来,我们再来过招,我才不会输你。」颜铁又
是几声冷笑,道:「很好,那幺我脱铁甲,妳也把衣服脱个精光,要再来比
过倒是可以。」

  他这话是存心戏谑,不料小慕容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
的,可别反悔了。」说着伸手拉住衣带,低眉垂首,轻轻解了开来,衣衫随
之缓缓鬆开。

  这一下大出颜铁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好,一言为定,妳先脱完
。」小慕容粉脸微红,默不作声,任手中长带滑落在地,双手执住衣襟,缓
缓分开了几寸,现出胸前一丝绣红兜边。华瑄大惊,叫道:「慕容姊姊,妳
别这样!他是个大骗子,绝对不会真的脱下铁甲啊,妳……妳怎幺会相信他
?不要啊!」紫缘叫道:「茵妹,妳不可以……」

  小慕容恍若不闻,香腮微现腼腆,轻声道:「颜铁,你说话算不算数?
」这几声吐音轻软,神态犹豫之中,更增柔媚,颜铁不禁有些神魂飘蕩,但
仍不敢大意,生怕她另有诡计,突施暗算,随口道:「当然算数。」小慕容
道:「嗯,好,你是武林高手,我信你一次。」一边肩头微微耸起,手掌顺
着那圆顺的肩线卸去衣衫,由肩至臂,由臂至腕,白皙有如凝雪。但见小慕
容姿态柔逸,神情有些不安,含着几分羞赧,解衣的动作却又隐隐有撩人之
意,绝非华瑄强忍羞耻时的情状可拟。颜铁看在眼里,只觉一股热气奔腾週
身,浑身发烫,实是心痒难搔。

  忽然之间,颜铁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浑身发热虽是不错,却不只是血脉
贲张之故,似乎有外来之因,尤其背上为甚。微微转头,背后居然隐隐窜出
火苗,正烧着他的衣衫,连带着烧热了铁甲,不禁骇然,大叫一声,正要滚
地灭火,忽见小慕容身影一闪,陡然出指戳向他咽喉。颜铁慌忙格档,小慕
容又已接连出手,不让他有机会滚倒,笑道:「我叫你脱下铁甲,你就是不
脱,我可提醒过你啦。」

  颜铁又惊又怒,尚未想明白何以背上起火,铁甲已是热得厉害,炙得他
背部肌肤难受之极,小慕容一番急攻,登时令他手忙脚乱,背后火头却已越
来越旺,碧绿火舌四下飞窜,青烟阵阵,热得他满头是汗,越斗越惊。

十景缎(一百一十七)

=================================
  此时小慕容手无寸铁,单凭一双空手,实难伤得颜铁分毫,唯有聚劲于
指,连戳连点,招招攻向颜铁护具接合之处,偶尔转为掌法,劈向颜铁咽喉
,纵然他有铁甲保护,喉头中招,定当气为之窒,便有胜机。

  颜铁奋力拆招之际,背上火头也已烧得极大,转瞬间背后布料烧的精光
,火焰直烧到了肩膀、手臂,跟着前胸后背,全身尽皆裹入烈焰之中,原本
保护他刀枪不入的钢铁护具,此时却如同铁烙酷刑。颜铁虽然内力精深,也
抵御不住越来越热的火势,连声大叫,急欲摆脱小慕容纠缠,手上招数混乱
,不成章法。

  然而小慕容斗了一阵,也不敢过分进逼,只因稍加接近,火焰热气便冲
向面门,也不好受,当下只是施展小巧身法和他游斗,心道:「再拖一会儿
,这家伙便撑不住了,要是他不脱铁甲,包準活活烫死。」

  颜铁身受烈火煎熬,却又无暇脱去铁甲,更想不到灭火之法,情急之下
,忽然起了狂性,大吼一声,飞步往小慕容撞来,犹如一团大火球相似。紫
缘和华瑄齐声惊呼:「小心!」

  小慕容陡觉热浪袭体,也是一惊,闪身让开,颜铁已冲了过去,顺势倒
在地上,不住打滚,想要扑灭火势。小慕容见他浑身是火,已无可以下手攻
击之处,心念一转,将身上所有信号管全部掏了出来,一根根朝颜铁掷去。
颜铁急于灭火,毫无防备,忽然轰轰磅磅之声连番炸开,火势大增,炸得他
厉声嘶叫,接连翻滚,火势却丝毫不减,反而烧得更旺。

  小慕容远远跃开,见颜铁已难以自救,心下刚鬆了口气,忽见颜铁骨碌
碌地滚了开去,一路滚去,突然一个翻身,跃入了河中,水面霎时冒出一阵
白烟。小慕容叫道:「啊呀,可惜!」

  正是百密一疏,小慕容设下这火烧铁甲之计,本来足以解决颜铁这个强
敌,可是却在将竟全功之际让颜铁跳入了河中。这幺一来,颜铁已摆脱了火
困之危。小慕容跺脚之余,却也想到:「这家伙精力已平白耗了不少,现下
未必能有多少功力,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当下奔至紫缘和华瑄身旁,道
:「华家妹子,能走吗?」华瑄道:「是可以,可是我的穴道被封住了,使
不出力啊。」

  小慕容在华瑄身上几处穴道推拿几下,一时居然未能奏效,心下暗骂:
「这颜铁浑蛋,点穴手法这般怪异。」一拉她手铐铁鍊,也是难以拉断,不
禁大急,望了望河面,见颜铁尚未浮起,知他热痛未消,当下一手扶起紫缘
,道:「紫缘姐,妳牵着我的手,我拉妳走。」另一手便轻轻抱住华瑄的腰
。华瑄急道:「不成啊,慕容姐姐,妳怎幺带得动我们两人?」小慕容也知
如此一来,行动大是不便,只怕又会被颜铁追上,然而此刻实乃脱困良机,
不容迟疑,当下咬牙道:「不试试看谁知道?」

  便在此时,忽听「哗刺」一声,颜铁已如飞鱼般从河中窜出,身上挂着
破烂焦黑的残留布料,露出身上铁甲,一出河水,便朝小慕容直扑过来,势
道猛恶之极。小慕容若要闪避,紫缘和华瑄便立时落在颜铁面前,当下无可
奈何,随机应变,一脚踢起倒在地上的赵平波,双掌一推,当作盾牌,挡了
颜铁一掌。颜铁刚从火难脱身,气力大失,锐气受挫,这一招威力殊为有限
,居然只震退了赵平波,余劲便失。

  赵平波被这一掌震开,往紫缘身前倒来。一瞥之间,紫缘见到赵平波腰
间剑鞘,忽然灵光一闪,顺手拔出长剑,叫道:「茵妹,用这个!」

  小慕容正脑中正飞快想着如何对付颜铁,听得紫缘呼叫,想也不想,略
一侧身,已将紫缘手中物接了过来,见是一柄长剑,也没想是怎幺来的,便
是一剑刺出。颜铁受了烈火一番折腾,既怒且惊,亦没注意紫缘从何拿剑,
同样不加思索,挥臂硬格剑锋。不料甫一相交,寒光闪逝,颜铁陡觉手臂剧
痛,铁护腕竟然如纸一般撕裂开来,裂口中鲜血泉涌,剑锋已在他手臂上带
出一条极深的伤口,颜铁大呼飞退。

  如此变故遽然发生,小慕容一惊之下,立时大喜:「这剑原来是柄神兵
利器,好啊,看你这铁打的家伙受不受得起?」颜铁更加震惊,神智陡然清
醒,冒出一身冷汗,心道:「该死,该死!我怎地忘了将这剑先夺过来,竟
落在这丫头手上!」

  这柄长剑锋锐非凡,正是当日赵平波用之与文渊交手的骊龙剑。赵平波
武功远逊文渊,宝剑无所展威,黯然还鞘,后来大小慕容齐至,都没见到这
柄剑,紫缘却在此时忆起,适时拔剑交与小慕容,小慕容随手一剑,居然一
招得手,轻易斩入颜铁护具之中,实是始料未及,不觉精神大振,藉着兵刃
之威,使开兄长慕容修的「大纵横剑法」,迅速抢攻。

  她内力造诣未到,剑法也并非按照纵横二路,使得是与文渊初斗时的剑
招,但求凌厉眩惑,逼迫对手,威力是远不如慕容修,也不及「霓裳羽衣剑
」的精妙,可是攻势却疾如骤雨,骊龙剑上银芒万般变幻,真如神龙矫矢蟠
旋,吐云布雨,时作惊雷,时呼狂风,声势浩瀚威猛。颜铁受到火焰烤炙,
本已疲累,但凭一股怒意上岸狂攻,岂知第一招便已受创,气势顿消,又知
铁甲难挡骊龙剑之利,更是惊骇,数剑之间,胸前被划过一剑,虽未伤及皮
肉,铁甲却已被切出一道缺口。

  小慕容得势不饶人,但攻不守,剑光笼罩方圆数尺,颜铁避无可避,更
不敢挡,突然眼前寒光一闪,骊龙剑斩向面门,大吃一惊,翻身一躲,忽觉
脸上一凉,心中一震,急忙伸手一按脸上,陡然惊觉铁面具只剩下左半,竟
然已被剑锋余势切开,半边面具飞了出去。

  小慕容正要追击,却听颜铁大声嚎叫,声音凄厉难当,掩面转身,背门
破绽大露,又被小慕容削中一剑,却也置之不理,仓皇奔逃,更不停留。这
举动既突然,又诡异,三女都是为之一怔,心下诧异。

  小慕容本拟趁势追去斩杀,但是转念一想:「这家伙要是临死拼命,倒
是为难,现下只有我能救紫缘姐跟华家妹子,可不能有什幺闪失。」当下驻
足不追,任凭颜铁逃逸,一振骊龙剑,「擦」地一声轻响,华瑄手铐上的锁
链应声而断。

  华瑄眼见颜铁逃去,呆了一呆,道:「他跑掉了,我们……我们没事了
?」小慕容呼了口气,一交坐在地上,叹道:「没杀了他,当真可惜。哎,
也真是好险,要不是有这把剑,后果可难说得很。」华瑄呆呆地不发一语,
突然哇地一声,扑在紫缘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紫缘知道她受惊非小,虽然自己也险遭赵平波玷污,但是华瑄年纪尚小
,武功虽强,个性却甚是脆弱,遭遇这等险境,不知怕得有多厉害,当下轻
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好啦,大家都没事了,别哭,别哭!」

  小慕容取下赵平波腰间剑鞘,将骊龙剑收还,挂在腰际,道:「这把剑
可救了我们三人,赵平波这个恶贼,可想不到罢?」华瑄哭得抽抽噎噎地,
一时说不出话,心情甚是激动。紫缘一边安慰她,一边帮她穿好衣服,自己
也穿了衣裳,道:「茵妹,文公子他们怎幺样?现下可都安好吗?」

  小慕容摇头叹道:「不知道啊,我是好不容易甩开那卫高辛,先跑来救
妳们。现在客栈里打得如何,可不知道了。」紫缘嗯了一声,道:「所幸妳
来得及时,要不然……」想到方才境遇之险,也不禁身子微颤,华瑄却已哭
得缓了些,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道:「慕容姐姐,我们……我们回去找文师
兄他们幺?」

  小慕容寻思片刻,道:「不行,现在回去客栈,如同飞蛾扑火,只怕帮
不到他,反而成了拖累。我们先找个静僻之处休息一下,解开妳的穴道,再
做打算。」

  三女之中,小慕容最富智计,江湖阅历更远胜紫缘华瑄,当下两女均无
异议,沿着河岸缓步往下流走去。心里所想的,却总是挂念文渊,紫缘每走
出几步,便不自觉地回头一看。紫缘看完,华瑄也跟着回头。小慕容明知文
渊并未跟来,却也忍不住时时回身,只见到颜铁那半张铁面具远远落在地上
,一个眼洞、半条嘴缝对着天空。

十景缎(一百一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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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西郊客栈之中,任剑清、向扬、文渊三人仍与皇陵派、靖威王府群
敌剧战不下。任剑清功力实不如龙驭清,久斗之下,「云龙腿」威力渐弱,
只有且战且避,尽量不与龙驭清的雄厚掌劲交锋。

  那边文渊与陆道人对剑,各逞绝技,旁人但见银光乱窜,剑风割向四面
八方,毫无插手余地。文渊惊觉紫缘等三女不见蹤迹,心中不安,剑法气势
稍懈,几次险遭陆道人长剑刺中,处境堪危。向扬一边照应赵婉雁,一边对
付潮水般不绝涌来的皇陵弟子、王府护卫,亦是十分不利。

  又过片刻,卫高辛和一名白衣男子双双攻至。向扬单掌出招,使出「疾
雷动万物」的快捷掌路,先破卫高辛攻来的一招「斧钺势」,紧跟着掌劲潜
吐,震开那白衣男子。可是卫高辛位居守陵使之位,武功造诣委实不凡,虽
然不及向扬,但此时恃众围攻,向扬又需顾全伴侣,这一掌之力不免打了折
扣,不能如平时一般后劲无穷,卫高辛稍加调息,又已抢上。

  赵婉雁被向扬臂弯搂着,眼见他奋勇力战,神情肃然,虽然未露败象,
但如此久斗,吃力可想而知,心中又是紧张,又是着急,见他又是一掌迫开
卫高辛,一咬牙关,轻声道:「向大哥,别打了,你放开我,赶快逃罢!」
向扬犹如不闻,仍是不住发掌,掌力猛烈,卫高辛亦不敢正面相抗,不停移
步让过。

  赵婉雁见向扬不加理会,心里更急,道:「向大哥,你别冒险,你……
你这样护着我,怎幺使得开身手?你还是赶快走,别要落在爹爹手上,日后
我们定能再聚……」

  向扬心乱如麻,一边加催掌力,一边叫道:「妳若跟靖威王回去,不知
会受到怎幺样的责罚,又不知他要派多少人重重监视,岂会轻易让妳我重逢
?绝对不行!」

  便在此时,任剑清和龙驭清互对一掌,任剑清闷哼一声,退了几步,显
然已吃了暗亏。赵婉雁瞥见,知道战况实在危急,生怕向扬失手被擒,忽然
挣开向扬怀抱,朝赵廷瑞的方向叫道:「爹爹,你……你叫陆道长他们停手
罢!女儿这就跟你回去,只求……只求你别这样……」几句话出口,泪水已
夺眶而出。赵廷瑞一听,皱了皱眉,并未言语。

  向扬大惊,伸手将赵婉雁拉入怀中,叫道:「婉雁,妳说什幺?我绝不
能让妳走!」赵婉雁神色凄然,颤声道:「只能这样,没法子啦。向大哥,
我会想办法逃出来,你……你到那座桥等我,我也会在那里等你,好不好?
」她这话说得极轻极微,满溢不捨之情,向扬脑中嗡嗡作响,一时忘了出手
抗敌,双臂紧抱赵婉雁,叫道:「不,不!这一分开,我受不了,妳也受不
了啊!」

  卫高辛见向扬激动之余,破绽大露,正是袭击良机,心下大喜,右手骈
指而成「羽箭势」,满注功劲,直戳向扬背心。不料及体尚有数尺,一道剑
芒陡然横至,正是文渊捨却陆道人来救。这一剑尽封卫高辛指力去路,假若
卫高辛去势不止,食中二指难保,甚至一条手臂都可能给卸了下来,连忙收
手后跃。哪知文渊这「潇湘水云」剑意变幻自如,一剑既出,后着不绝,剑
尖行云流水般兜转过去。卫高辛在文渊剑下败过一阵,眼见此时文渊剑艺大
进,更如惊弓之鸟,慌忙连退十余步,方始摆脱文渊剑刃。

  陆道人身法奇快,直追过来,挺剑便刺。文渊一振长剑,接下陆道人剑
招,叫道:「师兄,留神!」向扬身子一震,这才回过神来,挥掌逼开前头
围来的数名护卫,心道:「任师叔一人斗不过龙驭清,师弟也只能跟陆道人
打成平手,师妹跟慕容姑娘她们不见人影,想要带婉雁脱困,那是难上加难
了。可是我怎能让她独回王府,自己逃逸?」

  他低头一看,但见赵婉雁柔情无限地凝视着他,脸上却留下了两行泪水
。只听她轻声道:「向大哥,你很好,你捨不得我,我也捨不得你。今天迫
不得已,上天要我们暂且别离,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你一定要跟文公子
他们平安的离开,你答应我,好不好?」向扬心神激荡,不知如何回答,只
觉眼眶一热,双臂却不自觉地鬆了。

  赵婉雁缓缓低下头,晶莹的泪珠一滴滴落在地上,轻轻回身,望着父亲
。赵廷瑞对向扬的武功甚为忌讳,心道:「这小贼武艺高强,王府中只有陆
道人能与之匹敌,陆道人却又正跟那姓文的纠缠,颜铁也不知跑到哪去了,
如果把这小贼逼急,只怕甚是危险,不如先允了婉雁,待她回来,另行暗中
派杀了这向扬便是,如此婉雁也不会见怪。」

  主意既定,赵廷瑞便即喝令:「通通退下,让开路来!」靖威王府兵士
得令,纷纷退开。这些军兵卫士无一是向扬敌手,眼见向扬勇武,杀敌轻而
易举,早萌退意,只是王爷有令,不能不斗,此时听得靖威王喝止,正是求
之不得,立时退开。陆道人虚晃一招,也不与文渊缠斗,退了开去。

  赵婉雁回眸望着向扬,满怀凄清之色,声细如蚊地说道:「向大哥,别
忘了那座桥,我们……我们到那里再见面。」向扬涩然点头,只觉心中沉郁
,一股愤怒直冲胸臆,陡然仰天一啸,震得客栈内外皆闻,满含气苦悲愤之
意。众人愕然之际,向扬一个纵身,直朝龙驭清奔去,大喝一声,双掌倾注
全身真力,连劈连拍,声威凌厉惊人,「雷鼓动山川」猛招疾攻龙驭清。

  此时龙驭清正与任剑清拆招,已是稳占上风,眼看任剑清难以支撑,万
没料到向扬居然前来横加阻挠,耳听雷掌之声极厉,不禁一凛:「这小子的
武功造诣果然又深了一层。」当下分出一掌,「疾雷动万物」,以快打快,
仅凭单掌翻飞,便将向扬双掌层叠不穷的攻势尽数接去。任剑清得向扬援助
,压力略减,大吼一声,左脚一记「云龙腿」直踢出去。文渊心思动得极快
,陆道人既已抽身,当即把握良机,挺剑直逼龙驭清。

  这一剑简朴有力,并无任何变化,乃是「指南剑」的正宗招数,端的是
稳重精準,劲力沉实。若是以一敌一,龙驭清自不惧文渊这一剑,定能出掌
震偏剑势。可是此时局势陡变,这一瞬间乃是以一敌三之局,龙驭清心下吃
惊,双掌分抗向、任二人之时,已腾不出闲暇抵御文渊这正大刚强的一剑,
当下双手一挥,卸开向扬和任剑清劲力,足下一点,飞跃而起,落在三人包
围之外。文渊但求他撤身避开,一转长剑,叫道:「任师叔,师兄,走罢!
」三人聚在一起,朝龙驭清反向冲杀而去。王府卫士已然退开,皇陵派弟子
人数虽众,却难挡三大高手,几声惊呼,已被闯过。任、向、文三人直向一
处房间冲入。

  龙驭清又惊又怒,直追进去,但见房中窗扇已毁,三人已自二楼跃出客
栈。龙驭清若要衔尾猛追,当可追及,但是卫高辛等轻功不及,定然无法跟
上,孤身一人并无十全胜算,当下只气得脸色铁青,一拂袖子,转身走出房
间,见陆道人若无其事地看向自己,心中大怒,狠狠瞪了赵婉雁一眼,心道
:「这死丫头坏我大事!」赵婉雁俏立当地,见到向扬逃脱,心中喜慰,也
没注意龙驭清神情凶狠。但是想到日后相会之难,愁思登时缠上心头,愁喜
之间,实是令她心慌意乱。

  陆道人淡淡地道:「郡主能够平安回来,那是再好也没有了。龙掌门武
功当代无敌,放走这三人也不打紧,往后见着,再行交手,定能手到擒来了
。」龙驭清听他言语中似有讥嘲之意,更是怒极,脸上却不动声色,只鼻子
里哼了几声,向赵廷瑞道:「赵王爷,你何以撤了手下?」赵廷瑞何尝不想
拿下向扬,只是碍着爱女颜面,不好明说,当下笑了笑,道:「龙先生切勿
见怪,回府之后,再行细述。」龙驭清又瞪了瞪赵婉雁,甚为愤怒,却也不
再言语,命卫高辛领着众弟子去了。

  任剑清、向扬、文渊三人奔出客栈,冲过外头兵马包围,便一路急奔,
等到远离城镇,确定并无追兵赶至,方才停步。任剑清哈哈大笑,道:「又
给咱们逃过一劫,这次可真是好险,来捉拿任某的,要算这回最是人多势众
。」他个性率然,对于不敌龙驭清而逃亦不挂怀,大笑几声,见向扬和文渊
脸色凝重,笑容顿时敛起,道:「这几个小女娃不在,你们两个可都变了样
了。」

  文渊不答,心道:「师妹跟小茵武功甚佳,也还罢了,可是紫缘却是全
然不通武艺。不知她们是不是还在一起,若是不尽快找到,我一刻也不能安
心。」向扬也是闷不吭声,信步走到一棵柏树之旁,忽然纵声怒喝,双掌连
发,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八下巨响过去,那柏树猛烈摇晃,树叶小枝震得
四下乱飞,跟着喀啦一声,树干从中折断,往后倒落。

  任剑清看了看那树,又看看向扬,道:「怎幺,发什幺火?」向扬双拳
一紧,沉默片刻,咬牙切齿地道:「要是我武功够高,婉雁……婉雁不必回
去,我可以带她杀出重围,也不必……也不必这样落荒而逃……」想到赵婉
雁依依不捨的神态,心中更是难抑怒火,连声怒吼,掌力连出,将那柏树断
干震得木屑纷飞,枝叶飘零。

  他正藉着嘶吼发洩,忽听任剑清又是几声哈哈大笑,道:「向扬,你这
话可好笑得很了。」向扬心情恶劣已极,听了此言更是一怒,冲着任剑清道
:「为什幺?」

  任剑清缓步走到倒下的柏树干旁,一屁股坐在其上,翘起了一只腿,脸
色一板,道:「你们两个年纪轻轻,不过十几二十岁,已经打败骆天胜、敖
四海,皇陵派自黄仲鬼以下,几乎没有一个能敌得过你们,连龙腾明那小子
也被一掌震伤。你们两个合斗龙驭清,能逼得他使出『寰宇神通』,还被你
们顺利逃开,把我从长陵地宫救出来。你们这份功力,已不愧华师兄一番教
导,再过几年苦功,造诣便不会在大慕容之下,日后更是难以限量。这样的
武功,还要说不够,那不是笑死人幺?难道你想要立时便超过我大师兄的功
力,将他击败,才算得好?这不叫志气,这叫不知天高地厚。要知武功不能
速成,唯有长日苦练。要是十岁开始练武功,你下的功夫比他多一倍,到三
十岁便赶得上他五十岁。」

  向扬呆了一呆,心知任剑清所言确实不错,以自己的武功,确是胜过一
般同年之徒远矣。要打败龙驭清,虽然大为不足,但那是年岁所限,难以强
求。只是他被迫得让赵婉雁离去,心情大坏,不能不宣洩一番,此时任剑清
一番话,登时将他说醒,躬身道:「任师叔教训得是,方才太过冲动,多有
不敬,请师叔包涵。」任剑清笑道:「什幺师叔不叔的,听得真难过。罢了
,这不打紧。」说着脸色肃然,道:「话是这幺说,要比龙驭清多下一倍功
夫只怕甚难,他在武学上花的苦心已是远过常人。不过你既然已得传寰宇神
通,想对付他,就得先从这里下手,弄通他的武功底细。」

十景缎(一百一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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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剑清等人既已脱走,龙驭清空有怒气,亦无可发洩,当下分派部属四
出探查,便率众而去。赵廷瑞命陆道人整领王府军士,一行人收兵回城。

  赵婉雁为了保全向扬平安,答允随父亲回去,此时正与靖威王赵廷瑞并
骑乘马,回往京城。小白虎随在马后奔着。马行虽不甚颠簸,赵婉雁的一颗
心却自晃荡不定,怅然若失。赵廷瑞寻得爱女,心情甚好,道:「婉雁,这
些日子来过得如何?爹爹可想煞妳了。」赵婉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轻控
缰绳,垂下头去。

  赵廷瑞见女儿愁眉不展,心里有底,暗道:「这向扬一日不死,婉雁终
究不会死心。这小子既不肯为我所用,又跟皇陵派敌对,婉雁跟他在一起,
实难与龙驭清解释。眼前第一要紧之事,倒是要将他给除了。」

  赵婉雁恍恍惚惚地骑在马上,心中想的就只是向扬,几次要流下泪来,
都强行忍住,暗暗对自己说道:「向大哥现下该平安无事了罢?等个几天,
定要想法子到赵州桥去,可不能给察觉了。」

  到了府中,赵婉雁也不多说话,独个儿抱了小白虎回入自己房里。当日
她被白虎驮负救出之时,房中正值混战,闹得一团糟,此刻自然早已清理妥
当,富丽如初。她怔怔地望着一无他人的闺房,心道:「那天之前,向大哥
跟文公子去了那幺久,我也只是寂寞,却没有现下这般难过,同样是别离,
感觉却相差如此之遥。向大哥,你是不是也在想我?」她随意坐在绣床边,
一手把弄着罗帐,心中说不出的惆怅。小白虎靠在她脚边,似知其意,静静
地卧着不动。

  不多时,一个小丫环走了进来,向赵婉雁请安,说道:「郡主,要不要
安排洗浴?」赵婉雁摇摇头,低声道:「不必啦。」

  那丫环见她穿的是寻常粗布衣衫,又道:「郡主,要奴婢侍奉更衣吗?
」赵婉雁仍是轻轻摇头,道:「我自己来,妳……妳先歇着罢。」那丫环眼
见郡主无精打采,不免心下担忧,道:「是。郡主,妳刚刚回府,一定很累
,请千万保重身子,有事就吩咐奴婢一声。」赵婉雁微微一笑,道:「我会
的,多谢妳了。」那丫环这才退下。

  赵婉雁待她离去,轻轻叹了口气,出了好半晌神,站了起身,来到衣柜
前,心道:「只是前几天啊,向大哥就是躲在这儿,避过了龙驭清。」想到
当日受龙驭清逼虐,情境之险,心中犹有余悸。她看着衣柜木门,忽然心中
起了个念头:「说不定这几天来,一切都是梦中,向大哥仍然藏在里面,我
一打开,便见到他了?」她虽知此想不过是异想天开,仍然打开柜门,只见
柜中整整齐齐地挂置着诸多衣裳裙带,缤纷华美,那日被白虎一尾捲乱的衣
物都已收拾完好。

  她望着琳瑯满目的衣饰,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自言自语道:「向大哥
,你想看我穿什幺呢?你喜欢我怎幺打扮,我就怎幺打扮。」静了一静,慢
慢解下身上衣物,伸手在柜中取了一件月白丝衣,换了上去,缓步走到床边
,揭开锦被,卧在床上,想到了与向扬之间诸般亲暱情事,不禁又是甜蜜,
又是苦涩。

  伏在柔软的被榻里,赵婉雁心情略鬆,一时只觉甚是困倦,脑海中向扬
的身影逐渐模糊不清。秋风自窗拂来,赵婉雁眼睫阖起,不知不觉地,渐渐
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赵婉雁睁眼醒来,但见窗外一片黑,已然入夜。赵婉雁撑床
起身,揉了揉眼,只见小白虎正卧在床边角落酣睡。睡了这一觉,赵婉雁心
绪已平和了许多,但思侣之情,毕竟不能忘怀。她心烦意乱,当下走出房间
,步往后院,藉以散心。

  时值深夜,庭中一片静谧,淡淡的月光洒了一地。赵婉雁穿着一袭薄衫
,翩然闲步,晚风轻送之下,甚为舒适。她思绪稍舒,心道:「如何去跟向
大哥见面,可得好好设想一下。」

  她随步走到一处假山水池之旁,忽见一块太湖石边隐约有个黑影,似是
有人躲藏。赵婉雁凝目一看,便认出那人是王府护卫柯延泰,心中好奇,道
:「柯先生,你在这儿做什幺?」柯延泰上前行礼,道:「王爷有令,近日
乱贼肆虐,命小人和各位兄弟严密把守内外,是以在此。」

  赵婉雁一听,秀眉微蹙,心道:「爹爹还是怕向大哥来找我。」忽然想
到:「哎呀,这幺一来,我要偷偷离开,也为难得多了。」她本来意在散心
,此时见父亲如此设防,心下反而更乱,一时也不愿多想,徒增愁思,回到
房里睡了。

  此后三四日里,赵婉雁几次想藉故出府,均被护卫挡回,说道是不得王
爷手谕,任何人不许出外,以免遭乱贼袭击。赵婉雁个性柔顺,虽以郡主之
尊,对王府中卫士也均温颜相待,众卫士也对她有敬无畏,不管赵婉雁说好
说歹,只是面有难色地推託,总之不肯让行。

  数日之中,赵廷瑞一边调派军兵防卫,一边向龙驭清要求派人援守,以
防向扬前来。于此之外,又派邵飞带人到城外寻找不见回归的赵平波和颜铁

  几天下来,赵婉雁未能踏出府门一步,成天在房中踱步,又气又急,心
道:「要是向大哥在桥边等了几天,不见我过去,定要找过来了。陆道长的
武功已经这样厉害,爹爹又派了这幺多人,向大哥怎幺带得出我?不成,不
成,非得想些什幺方法出去才是。」

  可是她左思右想,始终拟不出一个策略。她并无武艺在身,只能偷偷溜
出府外,然而众卫士防备严密,外人固然入侵不得,府中人士想要外出,同
样不易。赵婉雁苦无善策,心急如焚,不住叹气,不经意地望见小白虎,摸
摸牠的额头,轻声道:「宝宝,要是你也能替我想想法子,那就好啦。」

  小白虎睁大了一双眼,突然歪着头,倒真似在努力思索些什幺。赵婉雁
微微一笑,又叹了口气,正做没理会处,忽听房外一阵喧闹,急促的脚步声
不时响起。赵婉雁心觉奇怪,抱着小白虎出了房,向一名卫士问道:「方才
怎幺了?」那卫士答道:「启稟郡主,是小王爷回来了,听邵先生说,小王
爷受了伤,正昏迷不醒,刚才是王爷派人请陆道爷来看伤势如何。」

  那日赵平波受颜铁反噬,内伤极其沉重,侥倖未死,为附近乡民发现,
携回救治,又为邵飞找到,带了回来。赵廷瑞见儿子重伤,惊怒之下,急召
陆道人等高手前来为他运气疗伤,以保性命。

  赵婉雁不知情由,只道赵平波迟于回府,是以颇有惊扰。正想去看看兄
长,突然一想:「哥哥刚刚回府,府里似乎有些乱,何不趁这时候偷偷离开
,说不定有点机会。」这念头一生,赵婉雁精神一振,赶到府中马廄,远远
只见一名马夫正忙着分置草料,平日一齐看守的两名卫士都不见人影。

  赵婉雁沉吟一阵,蹲下身子,将小白虎放在地上,轻声道:「宝宝,你
帮我把他引开,等我偷偷骑马出去,你就赶快跟过来,知道幺?」小白虎听
了,叫了一声,尾巴一甩,往马廄冲了过去。

  那马夫正将一捆草料解开,要放入马槽,忽听「哇呜」几声吼叫,跟着
马嘶之声不绝,吓了一跳,转身来看,见是郡主平日带在身边的小白虎正对
着众马呼吼,不禁吃惊,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小白虎连扑带咬,弄断了几匹
马的缰绳。马儿本已受惊,缰绳一断,再经小白虎张牙舞爪地呼啸一番,已
有三四匹马冲将出来。

  马夫被弄得莫名其妙,连叫:「不好,不好!」正要去定住奔跳狂嘶的
马群,忽见一匹白马撒开四蹄,奔了开去,小白虎在后头狂叫猛追。这白马
是靖威王赵廷瑞的坐骑,神骏非凡,赵廷瑞极是喜爱,那马夫见牠被小白虎
赶往庭中,只怕竟尔奔出府外,走失了王爷爱马,如何担待得了?大惊之下
,连忙拿了马鞭赶过去,口中叫道:「快回来!」只一会儿,一马一虎一人
追追赶赶地不见了蹤影。其余脱缰诸马嘶鸣一阵,也静了下来,有的在庭中
来回走了几步,有的便走回马廄之中。

  赵婉雁大喜,趁着马夫不在,赶上去开了马廄后门,给自己坐骑安了鞍
辔,翻身上马,纵马直奔出去。回头一望,尚不见小白虎,心料小白虎出府
容易,便不耽搁,一路快马加鞭,奔向城外,心头扑扑直跳,低声道:「马
儿呀马儿,你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不能见到向大哥,都要拜託你啦。」

十景缎(一百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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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皇陵派在京城中耳目众多,生恐为其察觉,通报父亲,那便万事
休矣,是以不住催马,心中忐忑,暗暗祷告。所幸直到奔出城门,身后尚未
有人追至。赵婉雁心下稍安,马行放缓,以节气力,一路向南往赵县而去。

  离京数十里,小白虎仍未跟来,不知遇上了什幺麻烦,或是一时追蹤不
上。她出城时是申时近酉,此刻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赵婉雁见四野漫无人
烟,不见市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又行出十余里,到了一处枫林,山边夕阳余晖照映下,成了火红一片,
再望过去,似有几间茅舍。赵婉雁心中一喜,暗道:「好在尚有农家,不妨
前去借宿。」当下纵马前去。

  过了枫林,临着山道便是处小村落,望去约莫二十来户人家,前头是一
片草地,一个小牧童骑着头大黄牛,赶着另一只牛,口中唱道:「牛儿呵莽
着,黄花地里倘着,你也忙,我也忙,伸出角来七尺长。」

  赵婉雁正当逃家之际,见了这番悠闲景象,不禁心神一舒,面露微笑,
当下翻身下鞍,牵着马朝房舍所在缓缓走去。到了最近一间茅屋前,只见一
个农女拿着竹帚,倚着门板歇息,屋前空地有只母鸡,带着群小鸡啄米粒吃
。那农女听到马蹄声,转头来看赵婉雁,似乎有些惊奇。

  赵婉雁牵马上前,向那女子道了个万福,说道:「这位姐姐,小妹路上
错过了宿头,能否……能否在这里借宿一宵?明儿一早便走,决不会多烦扰
姐姐的。」那农女见她衣饰华美,气质端丽,知道是位官家小姐,不禁好生
奇怪,道:「姑娘打哪儿来?是要到京里去吗?」赵婉雁忙道:「不,我…
…我才刚离开京城呢,是要到赵县去。」

  那农女略见迟疑,道:「我家里虽然地方小,不过要挪出一间房来给姑
娘过夜,也还不难,只是这几天村里不太平静,怕要惊吓到姑娘。」赵婉雁
不解,道:「怎幺回事啊?」

  那农女说道:「前两天夜里,村子附近来了几个盗匪,抢了不少粮食,
还杀伤了几个人,接连两晚都来。带头的一个很是凶狠,村里的男子们十几
个人合力,勉强把他赶走,但是捉他不到。」向村后乱山一指,道:「他们
晚上出来掠夺,便逃到山里。偏偏近日山里闹鬼,村人商量几次,都不敢去
探一探。今晚只怕他们还要再来,姑娘若要在这儿住一晚,可得留在房里,
千万不能出来。」

  赵婉雁听了,又是盗匪,又是闹鬼,心里忍不住害怕,暗自踌躇是否该
留宿此地。那农女见她打不定主意,心道:「这姑娘娇滴滴的,要她连夜到
山南村子去过宿,反而更是危险。」当下道:「其实姑娘也不必太担心,那
批盗匪只是抢去些东西,村里壮丁们抵挡一阵便退走了,姑娘儘管住下,躲
在屋里,应当也不会有事。」赵婉雁心下忖度,也无其他法子,当下栓了马
,随那农女进屋去。

  那农女带着赵婉雁走进一间房,笑道:「姑娘,这是我大姐的房间,去
年她嫁人了,一直没人住,今晚委屈妳睡这儿罢,希望不会睡不惯。」赵婉
雁见房里虽不宽敞,却颇为整洁,很是喜欢,谢道:「多谢姐姐。」

  那农女说道:「姑娘,妳贵姓?」赵婉雁道:「我姓赵。」那农女道:
「那幺是赵姑娘。我姓杨,村里人小一点儿的唤我做杨二姐,妳也这幺叫我
好啦。」赵婉雁微微一笑,道:「好的,杨二姐。」杨二姐笑了笑,道:「
赵姑娘,看妳样子,家里是富贵人家罢?怎幺一个人赶路?」赵婉雁脸上一
红,神态忸怩,道:「这……这个……」她思及向扬,心中怦然,这等缱绻
之情,又如何能对旁人说出口?要直承此行是离家会见情人,实是为难,只
羞得她满脸酡红。杨二姐见她如此,似乎猜到了她心里所想,笑而不语,简
单收拾了房中杂物,出去準备做饭。

  当晚赵婉雁与杨二姐一起用了餐,便回到房里,躺在炕上,心中潮思起
伏,难以入眠,暗想:「爹爹知道我偷偷跑出来,定会大发雷霆,此时多半
已经派人出来追我了。明天一早,我得立刻赶路,可不能给追上了。唉,向
大哥跟爹爹水火不容,我……我该怎幺样才好?他们若能好好谈一谈……」

  正自想着,忽见窗外起了些火光,有人正在呼喊些什幺。赵婉雁心头一
惊,坐了起来,暗道:「杨二姐说的盗贼,真的来了吗?」

  但听呀地一声,杨二姐开门进来,手上握着一跟木棍,神情凝重,道:
「赵姑娘,妳在这躲好,别出声,那群盗匪来啦。」赵婉雁用力点头,往墙
角退过去。

  屋外火光时暗时亮,摇晃不定,想是众人举着火把来回奔走。只听打闹
之声越来越近,混杂着鸡鸣犬吠,吵成一片。喧嚷声中,忽然传出一声惨叫
,接着连续几声,均甚为凄惨。杨二姐脸色一变,道:「今天这批盗匪好狠
。」话才说完,忽听一人叫道:「三大王,你看这马。」另一人道:「嘿,
好马!先打这家!」赵婉雁心中一跳,心道:「这人声音怎幺有些耳熟?」
只听数人纷纷呼喝,声音到了堂前。

  赵婉雁原没想到自己的马匹会引得贼人觊觎,登时慌了,颤声道:「杨
二姐,他们进来了……」杨二姐也是出乎意料,定了定神,道:「妳先从窗
口出去,快!」

  话才出口,一个汉子已破门闯入。杨二姐抢上前去,木棍着地扫去。房
中未点烛火,甚是昏暗,那汉子没留神,被这一棍扫得向前扑倒。杨二姐抡
起木棍,向他后脑重重打下,那汉子哼了一哼,瘫在地上。后头立有两人抢
进,都是手提大刀,其中一人手持火把,见杨二姐打倒一人也不在意,举刀
便砍。杨二姐只是稍懂棍棒,出奇不意的击倒一人,此时面对两人,立时乱
了手脚,不住后退,见赵婉雁呆呆地靠在墙角,似乎吓得一动也不动,心中
大急,叫道:「赵姑娘,快跑啊!」赵婉雁颤声道:「不行啊,妳……妳怎
幺办?」杨二姐还没再多说话,手中木棍被一刀砍断,霎时脸色苍白,抛开
断棍,连退几步,到了赵婉雁身边。

  那两个盗贼举火一照,见到房中除了两女并无他人,顿起歹念,一人笑
道:「妙啊,想不到这穷乡僻壤,倒也有这等货色。」便要冲上前去。另一
人见了赵婉雁秀丽绝伦的容貌,惊喜之余,忽觉有些不对,道:「老弟,且
慢,这妞儿我好像见过。」那盗匪笑道:「你要见过,早给你风流快活过了
,还会在这儿?」

  便在此时,一个胖大的身影走进房里,叫道:「阿胡,徐三,你们干什
幺?」那两贼听了,连忙回身,一人陪笑道:「三大王,咱们逮到两个小妞
,三大王看看,要不要捉回去?」心中却暗暗嘀咕,可惜快到手的美人又落
到头目手里。

  那三大王望向两女,突然面有惊色,「咦」地一声。赵婉雁一见那人,
更是花容失色,叫道:「啊呀!」这个胖头目一脸横肉,手提双鎚,却是白
虎寨三寨主郭得贵。

  她曾经为郭得贵所掳,幸蒙向扬搭救,保得清白之身,后来在向扬与白
虎寨三名寨主相斗时又见此人,最近一次是自白虎负她和向扬出城之际匆匆
见过,直至今日,她犹未知晓何以白虎寨三寨主齐至京城,之后也没再见着
,想不到却会在此遇到这个恶人,急得她几乎要哭了出来。

  郭得贵亦是意想不到,神色惊疑不定,道:「妳……妳怎幺在这里?向
……向……那姓向的也来了?」他在向扬手下败得极惨,见了赵婉雁,不免
杯弓蛇影,只道向扬与她形影不离,说不定此刻便在左近,心中颇感惊惧,
只是垂涎赵婉雁的美色,也不肯轻易离去。

  赵婉雁一转念间,也知道他顾忌向扬,心中暗想:「若是向大哥在这里
,那也不必怕你。怎生吓他一吓,把这恶煞诓走?」她本来不善应变,此时
心中惊惶,一时难以定心,更想不出半点应对言语,支支吾吾地道:「向大
哥,他、他……」

  郭得贵见她神情慌乱,心想:「要是那向扬在这里,早就会出来阻我劫
掠,看来十之八九是不在。」当下面露狞笑,道:「好啊,给妳跑了两次,
这会儿妳可再也溜不掉了罢?」抛开双鎚,冲上前来抓赵婉雁。

  杨二姐见他扑来,顺手握到墙边竹帚,往他脸上打去。亏他郭得贵多少
也是习武之人,色迷心窍之际,竟然轻忽大意,给杨二姐一帚打中,打了个
满脸灰尘砂土,一时睁不开眼。杨二姐趁机拉着赵婉雁的手臂,直往门冲。
郭得贵忙胡乱抹了抹脸,怒道:「臭丫头,这幺泼!」转身追了过去。两名
手下忙拿了地上双鎚,跟将出去。

  杨二姐和赵婉雁出了屋子,但见外头几名农家壮丁正跟盗贼乱打一通。
郭得贵随即追了上来,从喽啰手中接过铜鎚,叫道:「小妞儿,看妳跑哪里
去?」

  赵婉雁正自惊慌失措,忽见自己的马匹已被解了缰绳,想是郭得贵正要
抢马,又进了屋来。眼见郭得贵越追越近,赵婉雁无暇多想,骑上马去,策
马便奔。郭得贵哪肯罢休率众冲散众男丁,围赶过来,停止掳掠,只是带着
手下猛追在后。但是众贼并无坐骑,那及赵婉雁骑乘良驹之速?追赶一阵,
赵婉雁已将群贼远远抛在后头。

  赵婉雁见离村已远,心中犹自跳得如打鼓一般,吁了口气,心道:「要
是没及时逃出,只怕再也见不到向大哥啦。村里的男子已经集合起来了,杨
二姐应该不会有事了吧?」

  她正心忖已然脱离险境,忽然一阵马嘶,坐骑缓缓倒了下来。赵婉雁惊
道:「怎幺了?」仔细一看,只见一条马腿上血流如柱,想是混乱之中不知
给哪个盗贼砍中,受伤着实严重。那马为了逃离险地,拼命奔跑,现下终于
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赵婉雁撕下袖子上的布料,包扎了马腿上的伤口,柔声道:「马儿,多
谢你负我脱困,可是我得赶紧离开,不能照料你,只能帮你包好伤口,当真
对不起了。你伤好之后,便自行回归原野,不用再供人驱策啦。」

  她站起身来,望向来路,不禁一呆,惊叫道:「糟了!」原来马血一路
洒来,血迹斑斑,成了追蹤的指标,竟是把她行迹暴露无遗。她慌不择路,
纵马之际只想突围,此时才发现週遭树茂林深,竟是行到了一条山路。深宵
之中,隐隐传来几声鸦啼。

  马已受伤,须得步行,赵婉雁也无可奈何,生怕郭得贵追来,只有往前
快步奔去。但她体质柔弱,又累了一天,跑了一会儿,已是气喘呼呼,两旁
林木却越来越盛。

  她奔得两脚发软,支持不住,只得坐在一棵古松之下,倚着树干休息,
只想阖眼睡去,但仍勉力支撑。昏昏沉沉之际,忽听一阵沙沙,是脚踏落叶
之声。赵婉雁大惊,慌忙起身,正要往前再跑,忽见火光四起,郭得贵带着
数名山贼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嘿嘿而笑,道:「小郡主,妳很会跑嘛,到了
这个荒山野岭来,真是再好也没有,哈哈,哈哈!」

  赵婉雁惊叫一声,退到树下,颤声道:「你……你……」郭得贵凝笑道
:「我什幺?」一招手,两名喽啰抢了上去,左右拉住赵婉雁双臂。赵婉雁
哪里反抗得了,挣扎几下,毫无作用,急得泪水盈眶,叫道:「不要……不
要这样!向大哥他……他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郭得贵舔舔嘴唇,笑
道:「那还得要他知道这回事才成。老子把妳带回去天天玩,玩到妳精疲力
尽,走也走不动,话也说不出来,看妳怎幺再见那小子,怎幺跟他说去?」
赵婉雁含泪闭目,低声道:「向大哥……」

  此时乌云蔽月,似乎明月心有不忍,不愿目睹这无助的少女惨遭蹂躏。
郭得贵走上前去,眼中尽是贪婪之意,双手便往她胸前双乳摸去。

  突然之间,山林中传出一阵尖啸,极其骇人,却是夜枭之鸣。一声枭鸣
之后,又是一声鸦啼,接着呀呀、咕咕、嘎嘎、呱呱……所有聒噪尖锐的鸟
鸣陡然纷纷响起,此起彼落,回荡在深山之夜,显得既是诡异,又是可怖。
郭得贵吓了一跳,手一缩,骂道:「怎幺这等邪门,这幺多扁毛畜生通通鬼
叫起来?」话才出口,突然週遭一暗,乌云把月光全然阻挡住了,四周竟似
有阵冷气,阴风惨惨,群鸟鼓譟之下,令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赵婉雁固然
惊愕害怕,郭得贵和群盗也觉得心中不大舒服,不自觉地四下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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