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景缎02
十景缎(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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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慕容在亭中调息半晌,气力稍复,便带了华瑄往那破庙而去。到得那
庙,文渊却已不在。华瑄四下探看,不见文渊人影,甚是沮丧。小慕容道:
「看来妳文师兄走啦,这可就没有办法了。」说着耸了耸肩。
华瑄叹了口气,低声道:「他去了哪里啊?」小慕容见她神色颇有寂寥
之意,心道:「她跟那文渊小子定然是很要好的。那个家伙除了多管闲事、
武功好些,也没什幺了不起的嘛。」忽然想起昨晚对文渊施加的捉弄,不禁
耳根发烫。
华瑄忽道:「慕容姐姐,我们去找文师兄好不好?」她听小慕容不住称
她妹子,不自觉的也叫起姐姐来。小慕容难得见得个比自己小的女伴,颇觉
愉快,便笑嘻嘻地道:「哎,那是妳的师兄,跟我又没有关係。」华瑄道:
「可妳见识比我多啊,这样我比较不会吃亏嘛。而且妳不是也认识文师兄吗
?」
小慕容心道:「真见到那小子,说不定他马上要找我报复回来呢。却是
怎幺个报复法?」想到这里,不觉有点不好意思,难以想像。华瑄拉拉小慕
容衣角,低声道:「好啦好啦……慕容姐姐,我们一起去嘛……」华瑄天真
纯朴,自幼撒起娇来,父亲和两位师兄都莫可奈何,用在小慕容身上却也颇
收成效,便像是妹妹黏着大姊姊一般。小慕容笑道:「好吧,不过妳可要帮
我一个忙。」华瑄道:「是什幺?」
小慕容道:「妳文师兄如果要对我怎幺样的话,妳可要居中帮我挡着喔
。」华瑄不明所以,问道:「什幺怎幺样啊?」小慕容难以启齿,只得笑道
:「哎,不是什幺了不得的大事,妳答覆就是啦。」华瑄一笑,道:「是啦
,文师兄对女儿家最安份了,才不像刚才那个讨厌鬼,慕容姐姐妳儘管放心
。」
小慕容笑道:「好,我们走吧!」华瑄道:「该怎幺找啊?」小慕容稍
加沉吟,道:「我们到西湖转转,说不定妳师兄是来游湖的,便能碰上也不
一定。」华瑄点点头,道:「文师兄好像很喜欢西湖,听他唸过首诗,什幺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那里定是很漂亮了。」小慕容笑道
:「是幺?」
两女随意漫步,到了洪春桥前大道,这里道路两边满植青松,望去满目
苍翠,如雪披盖,人称「九里雪松」,的是佳景。小慕容笑道:「真找不到
妳师兄的话,我们趁机游赏风景倒也不错。」
过得丑时,仍不见文渊,两个姑娘走着走着,便到了杭州城来。城中也
是寻不着文渊,两女无奈,只得先在城中客栈投宿一晚,次日再作打算。
小慕容伤后无力,这晚运气疗伤一阵,甚感疲倦,早早便和衣上床,向
华瑄道:「妹子,休息啦。」华瑄正望着窗外,随口应了声,走到床边,忽
然踌躇起来,不到床上去。小慕容一把将华瑄拉过,笑道:「怎幺啦,都是
女孩子,也好害羞吗?」华瑄脸一红,往床上一卧,道:「不是啊,我想到
以前跟文师兄睡在一起过,被爹说了一顿。」
小慕容一听,心中怦然一跳,低声问道:「干嘛?你们该不是做了些什
幺事……」华瑄急忙道:「没有,姐姐妳别乱想,是我那天做恶梦,心里害
怕,偷偷跑去文师兄床上的。」小慕容翻身横卧过来,笑道:「是幺?我见
过他武功的,三更半夜有人摸到他床上,不会不知道吧?」华瑄微笑道:「
那是三年前的事啦,那时他功夫还没多好呢。」小慕容托着脸,轻声笑道:
「说不定他发现了,就是捨不得醒来,故意装着睡下去。」华瑄满脸通红,
脸侧埋进枕头里,道:「不……应该不会的啦。」
小慕容盖起铺被,笑道:「华家妹子,妳进来些,被子盖不着。」华瑄
身子往小慕容挪近了些,忽觉肩上一麻,左右「肩贞穴」已被小慕容双手一
按,两只手立时一阵酸软,吃了一惊,却听小慕容格格笑道:「真对不住啦
,姐姐我稍稍确认一下,妹子妳且别着急。」华瑄奇道:「确认什幺啊?」
才说完话,小慕容已将华瑄自背后轻轻抱住,轻声叹道:「妳文师兄真
是好运,跟妳这幺漂亮的小姑娘同床而眠。姐姐我可要仔细瞧一瞧,看他为
什幺会捨不得醒来啦。」说道后来已忍不住笑。华瑄神色忸怩,道:「别乱
说啦,文师兄是真的没醒来嘛……啊啊!」冷不防小慕容双手一拉,将她衣
服拉了开来。其时正是夏夜,华瑄睡前便只穿着这一件布衣,被小慕容一解
开,立时显出肌肤,连忙使力紧拉着衣服不放,急叫道:「慕容姐姐,妳不
能这样欺负人啊!」
小慕容娇笑道:「哎呀,真正抱歉了,我就喜欢欺负人呢……」两女拉
拉扯扯一阵,小慕容虽然有伤在身,但华瑄双肩软麻,手上却也使不出力,
没多久便被小慕容脱得全身一丝不挂,只得紧紧裹在棉被里,羞着叫道:「
别这样……有人进来的话就糟啦。」小慕容事不关已,只笑道:「没人会进
来啦,真有的话,妳就当头送他一鞭。」说话之间坐起身来,翻开被子,笑
盈盈地道:「别小气啦,让我看一下会怎幺样?」
烛火照映下,只见华瑄一身肌肤透出淡淡桃花之色,真是难以形容的娇
美,一双水溶溶的眼瞳尤其明亮清澄,显得全无心机。小慕容心中叹了一声
,心道:「这姑娘真的是很美,心地又好,那个家伙如果喜欢她,那也没话
可说。」
华瑄被她看得脸上发烫,侧过身子,一手遮挡,另一手去抓衣服。小慕
容既起捉弄之念,哪会轻易罢休?便将衣服抢了过来,丢到床尾,笑道:「
我还没看够呢,没妳穿衣服的份。」身子往华瑄身上伏了下去,面现浅笑,
说道:「妹子,妳怕不怕啊?」
华瑄心中怦怦乱跳,小慕容虽是女子,但如此动作却也让她吓了一大跳
,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合起双手求道:「慕容姐姐,妳不要吓我啦……」小
慕容偏嘴一笑,轻轻抚摸华瑄的细颈,柔声道:「妹子,如果现下在这里的
不是我,是妳的文师兄,妳会怎幺样啊?」
华瑄一愕,脸上飞快地染上红晕,轻声道:「他才不会。」小慕容笑道
:「我说如果呢?」华瑄红着脸不作声。小慕容不怀好意地笑了一笑,叫道
:「妳不说?好,我可要上刑了!」十只手指往她胳肢窝搔去。华瑄痒得又
叫又笑,嘻嘻哈哈地推着小慕容,叫道:「好啦……停啦,我说就是嘛!」
小慕容收手笑道:「怎样?」
华瑄笑得喘了几口气,这才低声说道:「文师兄真的这样的话……我把
他痛骂一顿。」小慕容笑道:「哎呀,妳就是捨不得打他,只肯骂一骂,多
半就要当他的人啦,是也不是?」华瑄嘴巴说不过小慕容,羞红了脸,道:
「慕容姐姐,妳为什幺问这个嘛?再欺侮我,我可不帮妳了。」
只见小慕容脸上微微一红,笑道:「好啦,问够了,不闹啦!」说着要
从华瑄身上起来。华瑄正要起身,耳中忽然听到一丝乐音,虽然远且微弱,
却极是柔转愉悦,动人心扉,音色似是笛声。
这笛声如一缕细丝在房中萦迴飘蕩,华瑄和小慕容一听,都觉说不出的
舒服。小慕容才要起身,又停了下来,低声道:「这声音很好听啊。」华瑄
「嗯」了一声,只觉心神尽皆鬆弛,微笑道:「真的好听极了。慕容姐姐,
妳先起来啊。」
笛声初时缓缓扬起低落,不多久却是越来越快,起落也加大了,像是海
潮之涨退,波纹起伏逐渐越冲越高。小慕容听得入神,反而又伏在华瑄的身
子上,呼吸渐渐急促。华瑄微感惊愕,但一听笛声入耳,便也不在意小慕容
,右手五指轻轻梳着小慕容一头长髮,柔声道:「慕容姐姐,妳起来再听啦
,妳压得我好闷。」小慕容轻轻合上眼睛,轻笑道:「再等一下。」华瑄脸
露微笑,也不说话,只是玩着小慕容乌黑的秀髮。
忽听笛声陡然高高上扬,又即大弱,好似静海上一个高浪捲起,却在半
空中破碎成白花。小慕容跟华瑄同时一震,「啊」地一声轻呼,小慕容身子
不觉向前一挪,华瑄右手一紧,变成将小慕容螓首往自己身子按落。那笛声
连番起伏,两颗心彷彿也跟着激烈跳动。华瑄渐渐忍不住轻轻喘气,小慕容
双手摸索,将华瑄环抱起来,口中发出模糊的声音。
这笛声忽然又变,渐次由浪头转为暗流,音色徘徊绻缱,乍听之下似乎
平和,但两女已听的入迷,立刻感受出其中隐藏的激蕩狂乱之意,不由得脸
红心跳,华瑄勉力侧过身来,把小慕容转到床上,压力稍减,却觉全身燥热
,身子里空蕩蕩的,神智渐乱,喘着气说道:「好难过……慕容姐姐……妳
……妳怎幺样?」
小慕容却已听不太清楚华瑄在说什幺,只听到阵阵笛声。每一声笛音飘
到,心头便是一跳,只觉身体如受烈火烤炙,口乾舌燥,只有下身感到溼润
异常,直羞得脸如霜枫,口中呻吟声渐渐无法克制。她隐约查觉,这笛声定
是由内力深湛的高手吹出,以极缠绵挑慾之曲诱动人心,然而虽是明了,却
全然抗拒不得。
华瑄未知男女情爱之事,还只是十分难受,小慕容却因为前晚和文渊的
一段情由而更加抵受不住,脑海里渐渐出现那日的情境,更平白增生了许多
放浪的幻想,挥之不去。一下想到文渊突然自解穴道,反来抓住自己;一下
又突然浮现相反的景象,反而是自己赤裸裸的躺在地上,任由他胡来。越想
越是羞的无地自容,也越是承受不起笛声的刺激,呻吟声越发放纵娇柔,在
床上翻来覆去,搓揉自己的身体,衣衫全都皱成一团,不住哀鸣:「这……
太……不要……我不能再听了……嗯、啊啊……」
华瑄见小慕容如此放蕩形骸,心中也是如同千万根小羽毛搔着一般,笛
声快则急促喘叫,笛声慢则吟啼如泣。她不知为什幺会这样,娇艳的躯体渗
出汗水,已经不觉得燥热,却感到如是一锅沸水在身子里滚腾着,且还在不
断翻搅,难以忍受。
笛声吹的两女情慾大动,却无法可想。忽听一声奋亢的呻吟远远传来,
竟是别房的客人也被这笛声所诱,开始行事起来。只听得云雨之声此起彼落
,似乎每间房中有男有女者,尽皆翻云覆雨一般,春声阵阵,竟似给笛声合
奏。
华瑄正听得羞赧无已,忽觉身子一紧,一个柔软的物事自身后扑了上来
,竟是小慕容,身上衣物已尽数脱下,狂乱地摸索华瑄的胴体。华瑄大惊,
想要挣扎,身子却软绵绵的不听使唤,只能低声叫道:「慕容姐姐,不要这
样啦……哎……啊呀……」却是小慕容揉着她胸前双峰,浑身酥软,竟说不
下去。
小慕容喘着气,迷迷糊糊地道:「文……嗯嗯……文渊……他……他在
哪里啊……?」华瑄急道:「文师兄不在嘛……唔嗯……不行啦……」说着
想拨开小慕容的手,却就是使不上力。笛声忽强忽弱,来回引逗,小慕容呻
吟几声,忍不住大声哀鸣:「啊啊……」
便在此时,门外隐约听得数声破门之声,一众脚步声响起,又挟带了男
子的狞笑和女子的呻吟。只听一个声音叫道:「好啊,这妞儿是上级品……
今天大有成果啊!哈哈……」接着便是一阵淫靡的声响。
华瑄和小慕容暗自吃惊,知道定是一群人正逐一闯入客房中掳掠女子,
心里着急,但笛声如具魔力,胜似万种春药,竟是谁也没办法忍着下床穿衣
,如何能够应付来者?
忽闻数声男子的惨叫夹杂在笛声和吟叫声中,紧跟着门外又响起脚步声
、叫骂声、呼喝声。两个姑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幺情况,只能在笛声引拨下
互相交缠,虽然想停,却是不由自主。华瑄一只手推着小慕容,另一只手去
搆着银鞭,以防外头的人闯进来,两人正在不能自己,那是无从抵抗了。
才勉强拿到银鞭,「砰」的一声,房门已被撞开,四个黑衣男子闯了进
来,一人叫道:「好哇,这里又是两个!」
小慕容和华瑄惊羞交加,眼见四人无一善相,更是害怕,笛声却压得她
们仍是喘息吟叫。华瑄强忍羞意,将内劲催聚鞭上,一有人靠近,便要下重
招。
十景缎(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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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黑衣人见到床上两个赤身露体的女子,都是色心大起,一人便当先
冲将过去,狞笑道:「嘿嘿,两个都是难得的货色,该当先尝哪一个……」
华瑄不等他说完,银鞭已抽向那人,一招正中胸口。那人没有提防,未尝风
流,先吃重招,惨叫一声,直跌出去,一时站不起来。
余下三人吃了一惊,却也不生退意,一人大喝一声,出手来夺华瑄银鞭
,另一人使擒拿手法扑来,最后一人出手向小慕容抓来。
华瑄跟小慕容受制于笛音之下,身子既在床上,两人又分不开,方才一
鞭只出得两三分威力,否则那人功力粗浅,这一鞭便该毙命。现下三人齐至
,华瑄心急之下,勉力挥鞭,鞭势一扫,三人均被逼得退开,却也没受伤。
三人不能近身,一时无计可施。这笛声催诱心神,不分敌我男女,三人
只能远远看着两个绝色少女互相搂抱,演着活春宫,乾瘾不足,心中更是难
忍,眼中直要喷出火来。
华瑄跟小慕容却更加羞耻难当,眼前便是三个心怀不轨的恶徒,偏偏笛
声中满是欢愉缠绵之意,华瑄几次想下床送上三鞭,一人一鞭归西,却总是
抵不住笛声诱惑,只能跟小慕容缠在一起。小慕容想拉过被子遮掩,手伸到
一半,笛声稍强,便又回到了华瑄柔软的肌肤上。
那三个黑衣人猛吞口水,污言秽语地咒骂,却不敢再上前去。忽听笛声
渐近,外头传来的淫声和惨叫渐少,喊杀声却大了起来。三人听得杀声大作
,也不出房查看,只是盯着两女直看。
只听笛声越发接近,华瑄和小慕容也随之心悸神摇,难以克制。陡然一
声高亢的笛声飞起,华瑄「啊」地哀鸣一声,心思大乱,五指握不住银鞭,
落在地上。三人见状,齐声吼叫,又扑了上来。
华瑄正自迷迷糊糊,忽觉手上一紧,已被一个黑衣男子抓住,惊羞之下
,想使劲挣脱,不料周身软绵绵的,竟难以使力。小慕容也被另一人压住,
反抗不得。那人将小慕容按在床上,发狂似地乱摸乱揉,狞笑道:「他妈的
,这小妞如此标緻,今个儿可享福了。」另一人去拉华瑄的双腿,叫道:「
汤老三,咱们来比比,看这回谁先玩倒这娘们。」
两女孤立无援,正感绝望,猛听嗤嗤嗤三声,三名黑衣人身子一抖,双
眼直瞪,软软趴倒。华瑄和小慕容齐声惊叫,只见三人背后各有一个创口,
床边一个年轻男子,正弯下腰去捡什幺东西,手中一柄长剑,自是他下手解
决了三人。
那少年却是去捡两女被小慕容丢在床边地上的衣物,起身要交给两人,
一边说道:「姑娘快穿好衣服,尽速离开这客店,现在这儿正有恶徒……」
抬头一见两女,忽然「啊」地失声而呼。
华瑄和小慕容一见这人面貌,也是一齐惊呼,一人叫道「是你!」另一
人却是叫「文师兄!」
这适时来救的少年,便是文渊。文渊连忙把衣物往床上一丢,转过身去
,叫道:「快穿衣服,外头敌人正多!」华瑄乍逢师兄,偏偏身上正一丝不
挂,心里又是害羞,又是惊喜,正要穿上衣衫,笛声一入耳,又不自觉心神
紊乱,竟不想穿上去。
小慕容瞧着文渊背影,脸上一阵火烫,怔怔地拿着衣物,忽听笛音转高
,心絃挑动,不禁「嗯」地低吟一声。
房外杀声渐歇,一个男子声传来:「文兄弟,怎幺了?」文渊提气应道
:「任兄,我师妹和慕容姑娘在这里。」那人显然便是任剑清,只听他回道
:「也着了道儿?」文渊道:「正是。」任剑清远远叫道:「好,你护着两
个小姑娘,专心弹琴罢,其他鹰爪子交给我。」
文渊回头一望,见两女竟然都还裸着身体,连忙又转回头,叫道:「师
妹,慕容姑娘,穿衣服啊!」华瑄喘着气,哀声道:「文师兄,我……不行
啊!」
文渊心念一动,道:「好,我先对付这吹笛的。」长剑回鞘,将「文武
七絃琴」自背上解下,端坐抚絃,「铮」地一响,琴声正大开旷,隐然与笛
音对峙。
琴笛旋律截然不同,盘结交错,华瑄和小慕容心中一舒,心波稍稳,绮
思渐止。文渊内力注絃,文武七絃琴铮然成曲,其势浩瀚,笛音中的温存之
意已不如先前浓密。琴曲彷似长龙飞空,穿过迷茫云雾,笛音难以凝聚,渐
至消散。
文渊长啸一声,琴声如江河腾涌,势漫四野,将笛音尽数盖去。文渊收
絃起身,那笛声也已停止。华瑄、小慕容如从梦中惊醒,急忙穿好衣衫。
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蓝袍男子走进房来,两撇短鬚,面色铁青,手中一
支铁笛,想必吹笛这便是此人。那男子笛子指向文渊,厉声道:「你是何人
,竟和本官作对?」文渊站起身来,道:「在下文渊,武林上是没什幺名气
的,我想说了也不如何。」那男子目光怨毒,喝道:「跟皇陵派过不去,你
还想活命幺?」
他话才刚说完,背后风声响起,心知不妙,闪身避开,任剑清已进了房
来,笑道:「多谢让路!」那男子见任剑清进来,知道自己部属多半已被收
拾,双眼一瞪,叫道:「姓任的,你别得意,等龙掌门来对付你,瞧你能不
能再和本派过不去!」手中铁笛一挥,向窗外窜出。
任剑清叫道:「文兄弟,这儿全交给你善后,我追那王八去!」一晃而
出,追将上去。
华瑄和小慕容下了床来,文渊也收了琴。华瑄一颗心怦怦直跳,道:「
文师兄,你怎幺来了?我们才找了你一天呢。」文渊道:「先别多说,我们
先离开这里。」三人出房下到一楼,一路倒了五六十个黑衣人,也有些店中
的小二、客人,到处是一滩滩血迹。
三人到了市郊,在一株柳树下坐下,才说起先前之事。任剑清将琴赠予
文渊之后,谈了一阵,才说起遇见华瑄之事。文渊和任剑清四处去寻,却也
找不到华瑄。
这晚两人投宿,却正巧和她们住上了同一家客店,也听到了笛声。两人
内力既深,又通乐理,初时也不觉得如何,后来听到笛声颇不对劲,又传来
女子呻吟声,出房查看,陡然见到大群黑衣人各自侵犯店中女子,男的多半
将之格杀。任剑清和文渊出手阻止,不料正遇见两女。
华瑄道:「那人说什幺皇陵派,那是什幺?」文渊摇头道:「这个我可
不知道了。」忽听小慕容道:「我可知道,那黄仲鬼便是皇陵派的。」文渊
一怔,道:「慕容姑娘,妳也知道黄仲鬼?」小慕容笑道:「我大哥跟他交
手不知多少次了,怎幺不知?」
十景缎(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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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瑄道:「慕容姐姐,那皇陵派究竟是怎幺样的门派?」小慕容道:「
这皇陵派是自本朝才有,是为了守护各个皇帝的陵墓而创的。」才要说起,
只见一人远远走来,正是任剑清。
只见任剑清摇头道:「可惜了,只送了那贼子两脚,被他逃掉了。」文
渊笑道:「被任兄伤到,那人就算不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任剑清哈
哈一笑,道:「他就吐了几口血,被几个同伴救去了,起码够他躺上个把月
,倒不是致命伤。」说着坐了下来,和两女通了名字,道:「听你们问起皇
陵派,难道你们没听过?」
文渊和华瑄初出江湖,确是不甚明了,都摇了摇头。文渊道:「任兄,
还是请你说说这皇陵派罢。」
任剑清点点头,道:「好,那我便说一说,这皇陵派只怕和你两也有些
关係。」文渊奇道:「有什幺关係?」任剑清没回答,道:「皇陵派立派约
有几十年罢,虽是武林门派,但服从于朝廷,历任掌门人必须为当朝天子指
派一位守陵使,统领守陵驻军,看守陵墓。」
华瑄奇道:「陵墓?为什幺要看守陵墓?」任剑清笑道:「皇帝的陵墓
,地下可藏了不知多少宝贝,若是没人守着,没多久便被偷得精光,那当然
不成了。」小慕容眨眨眼,道:「是啊,我大哥就去过几次,都被挡了出来
。」文渊笑道:「原来大小慕容不只劫镖,还会盗墓。」小慕容俏眉一扬,
笑道:「可不是?」
任剑清道:「守陵使的武功个个非同小可,想闯过去,那可难了。皇陵
派中能挡住大慕容的,数来最多不过三四人,你大哥闯的这一陵,多半是黄
仲鬼守的明孝陵罢?」小慕容笑道:「是啊,只是打不过他。」
明代陵墓,自明孝陵等三座之后,成祖起的皇帝,皆坐落京城西北的天
寿山下,后世称为明十三陵。其时正当英宗正统年间,自未足十三陵之数。
明孝陵位在江苏紫金山,便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陵墓,也是历来最宏大的帝王
陵寝之一,为明代各陵所不及。只听任剑清道:「黄仲鬼镇守明孝陵,远离
京师,俨然是皇陵派在南方的领头,手下高手如云,厉害得紧。这阵子他奉
命来杀我任剑清,明孝陵照样有他手下守的紧紧的。」
他停了停,又道:「当今皇陵派掌门龙驭清,武功可又比黄仲鬼高上一
段。他不用守陵墓,只要在京城负责一切事宜。说他是朝廷的官嘛,他又不
领薪饷,也没个职位。说他不是官呢,他又跟朝中显贵来往密切,皇宫来去
自若,权力之大,就是皇帝也不见得敢动他。」华瑄笑道:「他可真是威风
。」
任剑清点点头,道:「刚才那吹笛子的,是皇陵派中的一名好手,叫做
什幺『风月笛仙』康楚风,在音律上的造诣是不差的,不过净吹些豔情靡曲
,那是用来害人的手法,没什幺可取之处。掌门没当官,他自己倒充了个锦
衣缇骑当当。这家伙贪花好色,又充风雅,在客店里吹笛害人,带了一批部
属胡来,算是给皇陵派丢了脸。」
文渊道:「那皇陵派既有如此权势,自然也会出这等恶徒了。」任剑清
道:「他只是二流角色,武功还不至于成大害。文兄弟,你方才在店里使的
,可是指南剑?」文渊心中惊奇,道:「正是,原来任兄知道这路剑法。」
任剑清道:「自小看起的剑法,多少也知道些了。华小姑娘,妳爹是不
是叫华玄清?」说到此时,面上神色甚是急切。
华瑄一怔,道:「是啊,前辈认识先父?」任剑清沉默半晌,一拍大腿
,道:「这件事就是我不说,迟早你们也该知道。皇陵派掌门龙驭清是我大
师兄……」文渊「啊」了一声,道:「那康楚风说的龙掌门,便是任兄先前
说的大师兄?」任剑清道:「不错。我二师兄韩虚清隐居滇黔一带,不跟师
兄弟来往已久,便不多说。文兄弟,这三师兄,就是你师父华玄清。」
此言一出,文渊跟华瑄同声惊呼,万万想不到眼前此人竟是自己师叔。
任剑清忽然叫道:「话虽如此,你们可别叫我师叔,有这辈份差别,说起话
便不痛快了,只管称兄道弟便了。」
文渊一怔,笑道:「任兄有命,自当遵从。」小慕容叫道:「且慢!这
幺说来,你也是皇陵派的人了?」任剑清哈哈大笑,道:「我不是,文兄弟
跟华小姑娘也不是,华师兄同样不是,入了皇陵派的,只有我大师兄一人。
」文渊道:「这我就不懂了。」
任剑清解释道:「皇陵派广收各路人物,人人可以入派,能不能修习皇
陵派的武功,要看掌门传不传授。我师父去世后,大师兄武功大成,改投入
皇陵派,屡建功勋,曾任守陵使,前任掌门死前传位于他。」说着往树上砸
了一拳,只震得柳叶片片飞落,骂道:「他投入别派,那也罢了,但是他派
人来捉我们三个师弟,可就该死之极了。」华瑄听到跟父亲有关,凝神倾听。
任剑清道:「我们师兄弟四人,大师兄内功最深,韩师兄专精剑法,我
擅长的是拳脚外功,那是各有专精。华师兄悟性最高,竟获传师门各项绝学
,本门扎根内功是『九转玄功』,他便多学到了大师兄的『寰宇神通』;比
『云海剑法』更高一筹的指南剑,只有他跟韩师兄学到。『九通雷掌』、『
八方风索』、『云龙腿』等,都是本派的上乘绝艺,华师兄都学了个全。」
文渊道:「这些武功,师父也分别教给了我们三人,可总没有谁学得了
全部的。」任剑清笑道:「这些功夫都难练得很,能练上两三样,就算了不
起了。华师兄却样样精通,武功在我们四个师兄弟中排上第一。」小慕容道
:「唉,这个华前辈可就糟了。」华瑄不解,道:「为什幺?」
小慕容道:「那还用说?师兄的武功被师弟压了下去,学到的功夫没师
弟多,定然闹出事。」任剑清道:「就是如此。我师父生前在世,大师兄还
不敢如何。师父一死,他马上投入皇陵派去。韩师兄知道了,便隐居山林,
华师兄也离开学艺地,对我说了:『任师弟,龙师兄心胸狭隘,却极有才干
,进了皇陵派,一旦得势,必会找上你我,夺取师门秘笈宝物。你今日起便
远离此地,避开皇陵派的势力。龙师兄不找我们则已,倘若找到我们,必会
刀剑相向。』当时我还不信,不料两年不到,龙师兄便派人来对付我。」
文渊道:「这就奇了,我从没听师父说起什幺宝物、秘笈的事。」华瑄
沉思片刻,道:「我也没看过啊。」任剑清笑道:「华师兄没什幺好东西在
身上,韩师兄却带走了本武功秘诀,那是师父交给他保管的『指南剑谱』,
大师兄没学到这剑法。至于我呢,现在也没带什幺宝贝了,在文兄弟背上。
」文渊一惊,叫道:「文武七絃琴?」任剑清笑道:「当然,难道还有别的
?」
小慕容笑道:「这琴里又有什幺玄机了?难道那龙驭清喜欢弹琴,便要
把师传古琴夺去幺?」任剑清道:「他可不懂琴的,其实拿到了也未必有用
,只是他自己搞不懂,那我也没办法。至于这琴好在哪里,文兄弟知道,我
便省下口舌不说了。」文渊暗想:「这是师祖传下之物,那幺我拿了也算合
理,只是这责任可就重多了。」
任剑清伸了个懒腰,道:「好了,我也说够了。文兄弟,你已找到师妹
,我这下便要赶上京去,不多留了。」文渊道:「任兄何不多聚几日?」任
剑清道:「皇陵派将要在京师选新任长陵守陵使,这次非同小可,可是一场
大风波,王公贵族齐至,皇陵派高手聚集,我可不能不去踢场子。」说罢,
扬声长笑,踏开大步走了。
文渊见任剑清离去,不禁喟然吟道:「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
间。唉,我还想再为他奏几曲啊。」小慕容嘻嘻笑道:「把你那一肚子诗文
收起来罢,见到你师妹,该为她奏一曲才是真的。」
华瑄想到和文渊见面时,自己正是裸着身子,情状极是不堪,不由得脸
上一红,道:「不用啦,我也不会听琴。文师兄,慕容姐姐,你们是怎幺认
识的啊?」
小慕容笑道:「这个啊,是妳文师兄多管闲事的结果。」便把客店比剑
和铁云镖局的事说了一遍。将要说到破庙中事,小慕容说不出口,只道:「
那时我点了他的穴道,然后就跑掉啦,算是报他害我被那些家伙捉去的仇。
」华瑄道:「文师兄,你那时怎幺不冲穴啊?」文渊心道:「那时候被她整
得差点累死,哪能冲穴啊?」但这事无论如何说不得,只得道:「一时冲不
开,又已经累了,所以……就没办法啦。」
华瑄将信将疑,道:「文师兄……你好像没说完全喔。」文渊暗自叫苦
,强笑道:「应该不会吧?」他不善作伪,这一下全不自然。小慕容抿嘴一
笑,道:「华家妹子,你师兄有些事说不出口,还是我来说吧。」
文渊吃了一惊,叫道:「不行!」华瑄噘起小嘴,说道:「哪里不行?
慕容姐姐,妳说吧。」小慕容道:「这事情啊,实在有点丢脸……」文渊急
得连连跺脚,心道:「慕容姑娘怎能说这种事?」
只听小慕容笑盈盈地道:「他被我点了穴,本来是能冲开的,但是我一
等他要冲开前,又给他点了穴,如此这般几次,他累得不能运气啦,又没办
法,只好在那里睡上一晚了。他一睡,我就走啦,可不帮他看着的。」文渊
一听,鬆了一口气。华瑄登时释怀,笑道:「原来如此,文师兄你早说啊,
慕容姐姐本来就很厉害的,我不会笑你嘛。你这样不说,我还以为你做了什
幺坏事呢。」
文渊笑道:「是啊,我早该说。慕容姑娘当然是很厉害……」忽然念及
那时被小慕容又含又柔地摆布一晚,不禁有点心神飘荡,一看小慕容,一张
娇美的脸蛋上隐然有羞赧之态,只觉自己心跳之声砰砰而响。
华瑄、小慕容又说起赵平波之事。文渊听到赵平波如此行恶,心中大愤
,道:「师妹,下次见到那恶徒,可要告诉我,这种人荼害妇女,不能轻饶
。」小慕容道:「是啊,不过你这软心肠多半不会杀他,我可不能消气,起
码要把他脑袋分家。」
文渊道:「那还只是起码?难道还有更厉害的?」小慕容笑道:「当然
有啦,那就是给他做太监,让他活受罪,那可更妙了,比起来,一死百了简
直太便宜了。」华瑄伸伸舌头,道:「慕容姐姐,妳好狠啊。」小慕容笑笑
,道:「不狠也算魔头吗?」突然想到:「哎呀,我刚才不该帮那家伙圆谎
,这可不够狠了。」一看文渊,忽觉一阵心动,暗想:「算啦,不管这幺多
了。」
回到市镇上时,已有大队官兵到先前那客店来回查看。三人不愿惹事,
避道而行。当晚三人另寻了间客栈住宿,文渊向掌柜道:「掌柜,可有两间
房……」小慕容突然道:「不,一间上房就行啦!」
文渊一愣,看着小慕容。小慕容笑道:「喂,我跟华家妹子都受了伤,
你放心我们另外住?再说,你们师兄妹该不会没话说了吧?」华瑄满脸通红
,低声道:「我……我没什幺要说的啊。」小慕容眨了下眼,道:「我不在
的话,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说呢?」华瑄羞得说不出话来,低头看着地板,心
道:「慕容姐姐干什幺啊?我……文师兄在这里,怎幺能讲这些话嘛?」
文渊手足无措,只得道:「不成不成。」小慕容笑道:「管你那幺多?
掌柜的,你听好了!你要敢给我们两间房,就是这样!」话一说完,短剑一
翻,直抵那掌柜喉间。掌柜本来只看着奇怪,忽然利刃加身,吓得魂飞天外
,忙道:「是,是!一间房,不给两间!」
小慕容收起短剑,笑道:「怎样?掌柜只给一间房,可不只是我说了。
」文渊哭笑不得,道:「我还有什幺法子?我可不想也给妳小慕容拿剑抵喉
咙。」
三人进了二楼客房,却是间二人通铺。小慕容一看,便道:「话先说清
楚,你可不能趁火打劫,对我跟华家妹子动手动脚,不然我可要叫大哥来对
付你了。」文渊道:「不敢。」
小慕容拉着华瑄到了床边,笑道:「好,今麻烦你睡桌睡地,就是别睡
床,我们两个姑娘先佔了。」华瑄脸上微红,低声道:「慕容姐姐,妳可不
能再……再……这里可有文师兄在。」文渊道:「再什幺啊?」小慕容笑道
:「想知道?要知道的话,就交给你做了。」华瑄大急,叫道:「文师兄,
不準问!你……你问了我就不理你啦。」文渊心道:「夫子果然训示不错,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小人且不提,就连师妹也要对我弄手段啦。」
不觉微微一笑,道:「好啦,不问就是,我睡我的觉去,大家做好梦吧。」
说着往地上一躺,枕着包袱睡了。
睡至夜半,文渊颇觉睡不安稳,醒了过来,心道:「地板好硬,真不如
睡桌板或许好些。」烛火早熄,两女也已安睡,他站起身来,要清掉桌上东
西,忽然听见几下异声,似有什幺东西打湿的声响。
十景缎(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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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听着奇怪,略一凝神,似是从床边传来。文渊点了支烛火,就近看
去,小慕容在里,华瑄在外,两女都睡得正沉,只是华瑄似乎先前没睡好,
面向着床边侧卧,一不小心就要落下床来,被子也被她扯去了一大半,小慕
容没盖到多少。
文渊微微一笑,心道:「师妹长得越大,睡相越不好了。」上前要帮她
盖好被单,忽觉着手有些湿湿的,低头一看,被子下段有些濡湿的痕迹。他
心生疑惑,轻轻翻开被子查看。
这一看可让文渊的心「蹦」地猛跳一下,烛光照映下,但见华瑄一袭轻
软白衣,罗衫下隐现红兜,一只手伸入在双腿之间,底下一片湿漉漉地,像
是花石间渗出缓缓流泉,布裙、床单湿了一大片。那手五指微屈,若有似无
地蠕动着,也沾了一片湿,烛火照得有些闪亮。因是侧卧,右腿压在左腿上
,双腿稍一磨动,便听得细小的滑溜声。
文渊看着,脑海里一时似乎空了一片,愣了一下,心道:「师妹从来不
会这样,这是怎幺啦?」一看华瑄脸庞,见她双颊微透樱红,朱唇半启,轻
轻地呼着气,眉头稍紧,似乎睡得不稳,像做着什幺梦。
文渊不敢再看她下身,连忙帮她盖好被子,灭了烛火,躺回地板去睡。
忽听华瑄轻声说道:「文……师兄……」
文渊吓了一跳,坐起身来,道:「师妹?」华瑄却不再说话,只听到细
细的呼吸声,仍是卧在床边,显然只是梦呓。文渊舒了一口气,心道:「千
幸万幸,要是师妹知道我看到她这样子,一定羞死了。」又躺下去睡。
不过躺了片刻,华瑄又低声说起梦话来:「嗯……文师兄……师兄」文
渊明知她在梦中,仍是心头碰碰直跳,心道:「人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
梦』,难不成跟师妹一阵子没见,她就这幺想我了?」
才在想着,却听华瑄语声渐乱:「嗯、嗯、嗯嗯……师……兄……不行
啦……」文渊一怔,偏头看去,窗外月光照来些许微光,隐约见华瑄脸上似
笑非笑,又像有些哀意,被子又已被扯在怀中。
「嗯……嗯……啊……啊呃……文师兄……!」耳听华瑄软绵绵的梦中
轻吟,文渊哪能睡得了?每听到「文师兄」的轻呼,更是心跳加快,暗想:
「师妹这种声音,该不是在做春宫大梦罢?」华瑄睡梦之中,那知文渊正被
她引得心神蕩漾?只听她似喘似呼,呓语道:「嗯……唔……文……师……
兄……不、不…………嗯,不要啊……!……我……唔嗯……」
文渊听得血气腾涌,忍不住走到华瑄床边,见到她脸泛红潮,听着莺声
燕语,不禁心生冲动,将被子拉开一边,只见华瑄轻衫已被汗水濡湿,身子
似乎刚从水里出来一般,衣物紧紧贴着,衬得她玉体更发挑动人心,口中断
断续续地轻呼:「嗯嗯、啊……呼……唔……文、师……师……啊……」
到此地步,文渊已难以忍受,一低头,便往她唇上吻去。一张俏脸近在
咫尺之际,文渊陡然停下,心想:「孔子曾言:『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我这等行为,德是不必说,完全是好色不好德了,趁师妹懵然不觉时对她
轻薄,更是大不敬,这些年读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想到此处,文渊连忙抬起头来,轻轻地盖好布被,深深呼吸几下,心中
大感惭愧,心道:「师妹不过做个梦,唸到了我,那又怎地?我胡思乱想,
随便揣测师妹的想法,险些把持不住,真是愧为师兄了。」
他大力摇摇头,躺下地去继续睡,暗自运转内息,不去听华瑄梦中呓语
,过了些许时间,才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华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小慕容已醒来,坐在她身边,
笑吟吟地道:「妹子,早啊!」华瑄微笑着应道:「慕容姐姐,妳也早啊。
」才一坐起,忽觉下身凉凉的,低头一看,布裙股间竟然湿透,还约略可见
到肌肤颜色,不禁脸上飞红,连忙拉过被子掩着,往小慕容看去,神色有点
气恼,低声道:「慕容姐姐,妳一起来就闹我!」
小慕容抿着嘴,笑道:「哎呀,这跟我有何关係?那可是妹子妳自己弄
的,哪能怪我?妹子,妳昨晚做了什幺好梦啊?」华瑄红着脸,道:「没…
…没有什幺。」
小慕容眨一眨眼,笑道:「是幺?」忽然凑到华瑄耳边,轻声道:「跟
妳的『文师兄』做了什幺事啊?别想赖,妳都说了一晚啦。」
华瑄一惊,道:「我……我说了什幺?」小慕容扬扬眉,笑道:「妳啊
……妳说呢?」华瑄急道:「我不知道啊。」
小慕容笑了一笑,露出一副陶陶然的神情,轻轻喘气,口中娇腻腻地发
出极动人的声音:「啊、啊啊……文师兄……不要……嗯……唔啊……」华
瑄大羞,急得不知所措,连忙掩住小慕容的嘴,道:「我……一个晚上都这
样?」小慕容拿开她的手,笑道:「有没有一个晚上,我是不清楚,不过我
醒来时是这样的,妳说呢?」
华瑄羞不可抑,哀求道:「慕容姐姐,妳……千万让文师兄知道啊,这
……这种事……」小慕容眼珠一转,笑道:「行啊,妳告诉我,到底做了什
幺好梦啊?」
华瑄低下了头,拨着手指,道:「不讲行不行啊?」小慕容笑着道:「
可以呀,不过我口风可能就没那幺牢……喂,我去叫他起来啦!」华瑄急忙
道:「好啦,我说嘛!」小慕容拍拍华瑄的肩,笑道:「是怎幺样啊?」
华瑄一脸娇羞,压低声音道:「我……梦到文师兄,把那个什幺王的世
子赶走了。」小慕容道:「然后呢?」华瑄低声道:「然后……我们……都
把衣服脱掉了。」小慕容心中怦地一跳,低声道:「再来?」华瑄闭上眼,
一张俏脸直红到了耳根,轻声道:「他抱着我啊,摸来摸去的……我……我
不会说了啦。」小慕容听着,脸也红了,急问道:「你们……有做那样的事
吗?」华瑄道:「什幺啊?」
小慕容轻咬下唇,良久才道:「他有没有把……下面那里的一个东西,
对着妳那里进去啊?」华瑄一怔,羞红着脸道:「我不知道啊,什幺东西进
哪里啊?」
小慕容道:「男人下面都有条长长的东西啊,平常软软的,有时候又会
变大变硬的……啊,对了,会喷些白白黏黏的东西出来。」说到这里,想到
文渊,不免有些害羞。华瑄似懂非懂,道:「那东西是……是要进到我们这
儿,是吗?」小慕容道:「好像吧,大哥是这幺说的,我也没见过呢……喂
,妳到底有没有跟他这样啊?」
华瑄有些困惑,低声道:「没有……好像没有,一定要这样吗?」小慕
容道:「大哥说这是最重要的啊。」两个小姑娘都是一知半解,对望半晌,
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听一声呵欠,文渊已醒了过来。
十景缎(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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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慕容见文渊醒来,伸伸舌头,低声道:「好啦,不说了,放妳一马啦
。」华瑄向文渊一望,想着刚才的梦境,一颗心跳得如同打鼓相似,连忙别
过头去。
文渊见华瑄脸上红扑扑地,心道:「我可不能让师妹难堪,昨晚的事,
就当自己没见到罢。」当下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小慕容忽道:「喂,你昨晚睡得好不好啊?」华瑄吓了一跳,直向小慕
容使眼色,小慕容却笑嘻嘻地不理。文渊道:「好得很啊,就是地板硬得很
,现在腰有些难过。」说着在腰后搥了搥。
小慕容眨眨眼,道:「那倒好。喂,你帮我们买些早点吧,我们要换衣
服。」文渊应了,便下到一楼去。小慕容向华瑄一笑,道:「换衣服罢,裙
子别忘了。」华瑄面红耳赤,道:「我知道啦。」便将睡衫除下,内兜被汗
水弄湿,也换了下来。
小慕容换好衣衫,华瑄还坐在床上穿衣,忽听文渊敲着门,道:「师妹
,慕容姑娘,换好了吗?」小慕容道:「好啦,进来吧!」华瑄吃了一惊,
叫道:「文师兄,还没……啊!」但文渊已开门走了进来,却见华瑄只穿了
一件小衣。华瑄惊叫一声,双手掩起身子,文渊连忙转身而出,关上了门。
华瑄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叫道:「慕容姐姐,我真的要生
气了!」小慕容笑得前俯后仰,笑道:「对不起啦,别气,别气,姐姐给妳
陪罪,别不高兴啦!」华瑄又羞又急,穿好衣裙,叫道:「文师兄,进来啦
!」文渊开门进来,把几个纸包往桌上一放,转过身去抓抓头,道:「嗯…
…那里面有包子馒头,妳们先吃罢。」说着在包袱里翻出本书册来,远远坐
到一边去看。
华瑄拿了个馒头,侧头瞧着文渊,低声道:「文师兄,你不吃啊?」文
渊不小心又见到华瑄体态,心猿意马,哪里能吃得下,支支吾吾地道:「嗯
……等一下,我看看书,一会儿再吃。」小慕容格格一笑,低声道:「妹子
,这叫『秀色可餐』,妳多给妳师兄看看,他这辈子都不吃东西啦。」文渊
差点没把书落了下来,暗自苦笑,心道:「跟这小魔头在一起,真不知是福
是祸?」华瑄只是低头,羞得不说一句话。
小慕容和华瑄要养伤,三人便在客店中住了数日。好在华瑄未再做绮梦
,文渊这几夜也就安安稳稳。三人日间择时出外游湖,其余时间两女休憩,
文渊便自行运气打坐,有时到无人处练奏「文武七絃琴」,渐渐能捉到诀窍
,料想能掌握内息和琴絃的协和时,便能以此助益内功修习。
文渊、华瑄和小慕容相处数日,虽知她是武林魔头「大小慕容」之一,
却也不觉得如何,只觉她虽然有些古灵精怪,但平日笑语晏晏,跟华瑄更是
有说有笑,直跟一般小姑娘无甚分别。文渊跟两个俏丽的少女同住,以礼把
持,偶有小慕容作弄,稍现尴尬之外,倒是和乐融融。
两女有文渊照料,安心休养,十余日过去,小慕容和华瑄内伤已癒,想
起当日受赵平波之辱,都是心有不甘,决意找人算帐。小慕容便时常到城中
搜索,要查出赵平波居住何处。
这日华瑄和小慕容一齐出去找赵平波,文渊在客店闲不住,便也在杭州
城四处走走。这几日来,他也把杭州城走的差不多了,今日到得西街上,作
富家打扮的人却比平日多了不少,似乎有什幺热闹事。文渊心中奇怪,心道
:「怎地如此多官绅和富家子弟?」心念一动,又想:「说不定也有那靖威
王世子在内,我何不去看看?」
当下文渊便跟着人群走去。走了一阵,忽见前方几个身影有些眼熟,上
前一照面,一个穿着宝蓝直裰的中年人侧头望来,「咦」地一声,却是当日
初来杭州见过的宋尚谦,一旁是张知德、张知方兄弟,宋夫人和两个丫环不
在。
文渊道了个礼,笑道:「三位,几日不见,近来可好?」宋尚谦笑道:
「承文公子关料,甚好。文公子也要去见那佳人吗?」文渊道:「不是,晚
生正想请教,今日这儿如此热闹,冠盖云集,那是什幺缘故?」
宋尚谦笑道:「文公子不曾听闻紫缘姑娘幺?」文渊道:「晚生到杭州
未久,确实未闻其名。」宋尚谦道:「这就是了。想必文公子不识这风月之
事,否则紫缘姑娘乃当代第一佳人,岂有不闻之理?」文渊道:「愿闻其详
。」
宋尚谦道:「这位紫缘姑娘,是水燕楼里第一头牌,真乃是才貌双全,
色艺无双。寻常人是难得见到她一眼,便是富豪达官,她也未必接客。即便
是接了,最多也只是吹弹一曲,再不然是一番歌舞,谈文论诗之类。想碰碰
她的手,也是千难万难,若要强来,便是抵死不从,老鸨也没法子。」
文渊正听得好奇,宋尚谦又道:「紫缘姑娘积了一些金银,便会分给青
楼里的姊姊些,剩下的都给了杭州城里的贫苦人家,自己始终没什幺钱财。
是以她虽然有些自居清流,跟其他同行倒也处得甚好,不少穷人还感激她哪
。见到老鸨逼着新来的雏儿从业,她便和姊妹暗中向老鸨求恳,也救了几个
女子不堕风尘。」
文渊心中感慨,道:「如此女子,又如何会沦落在风尘之中?」宋尚谦
道:「这我就不知道了。紫缘姑娘虽说卖艺不卖身,可盼望一亲芳泽的王公
贵族,不知有几多人。曾有个横官,求色不成,恃强行暴,来个霸王硬上弓
。当夜紫缘姑娘哭得死去活来,还是其他姊妹劝着,否则当真便要寻死。」
文渊大感愤慨,问道:「那昏官是哪一个?」宋尚谦皱纹想着,一时记
不起,张知方在一边道:「是位姓邓的锦衣卫百户,事情传出没两天,人还
没出杭州城,便有一群叫化子围了上去,拼死拼活,竟把他和几个随从打死
了,这是我一个亲戚亲眼见到的了。」
文渊点点头,说道:「想是这些乞丐都受过这位姑娘的恩惠,为她出气
,这才敢向锦衣卫动手。」宋尚谦压低声音,道:「这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事后官老爷追查起来,杭州城里忽地一个叫化子也没了,不知到哪里去拿人
,只好作罢,城里才又多了叫化子。」
文渊心道:「这位紫缘姑娘如此为人,本来定当是好人家的姑娘,遭此
不幸,却能有此心境,实在难得,可见风尘之中,亦有奇女子。」对这位未
曾谋面之女,不禁心起敬意,又问道:「这跟今天之事又有何关连?」
宋尚谦笑道:「今日是紫缘姑娘的生日,这些慕名而来的达官贵人,都
想趁机一睹芳容,大献殷勤,至于所图,那还有得说吗?」文渊笑道:「三
位亦同?」宋尚谦笑道:「连远在洛阳的靖威赵王爷世子都来了,我等不过
去瞧瞧热闹,哪能冀望什幺?」
文渊心中一懔,暗道:「果然他也来了。这赵世子行止不端,这事他自
然不会错过。他虽居世子之权贵,也不能横行不法,这事我岂能不管?」
十景缎(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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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走了不久,到了座房廊前,上头高挂了「水燕楼」三字匾额。文渊
眼光四下望去,路上一片喧闹,有乘轿的,有骑马的,也有大摇大摆的富绅
,又有衣冠楚楚的公子人物,门前一众莺莺燕燕,个个花枝招展地招客。一
个藕衣女郎袅袅婷婷地向宋尚谦迎来,嗲声嗲气地道:「哎哟,宋大爷,怎
幺好久不来坐坐?」
宋尚谦捏捏她的手,笑道:「心肝宝贝,我这可不是来了?」那女郎依
在他怀里,娇声佯嗔道:「哼,你定是来瞧我们紫缘妹妹啦,哪里把奴家放
在心上了?你好没良心的。」宋尚谦对那女郎搂搂抱抱,笑道:「我怎捨得
我的小宝贝?今天我是来好好疼疼妳。」
那边又有几个妓女去招呼张氏兄弟,腻在一起调笑,看来三人都是常客
。文渊瞧着浑身不自在,心道:「这些妖妖娆娆的女子,有什幺好了?」才
想着,一个穿着红花边衫子的女子搭到他身边,一脸娇媚,笑道:「这位小
相公生得好俊秀,是宋老爷的公子幺?」
文渊只觉一阵浓香袭人,连忙站开一旁,道:「不是,在下只是跟宋先
生来此一睹紫缘姑娘芳容,别无他意。」宋尚谦笑着摆摆手,说道:「文公
子,既来此处,就该享受享受。紫缘姑娘虽好,那也只能看看,尝不到滋味
的。」那女郎看出文渊不识风月,好哄好骗,更是媚态百出,拉着文渊往里
头走,笑道:「是啊,文公子这等贵客光临我们水燕楼,小女子自当好好服
侍。」
文渊急忙让开,拱手道:「三位请自便,小弟只等紫缘姑娘出来便是,
不劳费心了。」说着快步自行走入,只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嬉笑声。
穿过院子,到了堂上,满堂都是官绅男女,纵酒笑谑,耳鬓厮摩,一派
靡乐景象。鸨母朱婆子见文渊进来,忙上前招呼,一脸堆笑,说道:「这位
公子贵姓?来来,请到这边。」文渊道:「敝姓文。叨扰了,请问紫缘姑娘
几时会出来?」
朱婆子笑道:「咱们紫缘正在打扮哪,不一会儿便出来,公子先这儿坐
。小莲,还不去叫春雪、荷月出来侍候公子?」旁边一个小鬟忙退了下去。
文渊摇摇手,道:「不用了,我在一旁等着便是。」朱婆子见他不要姑娘,
衣衫朴素,不似阔少模样,心道:「多半是个穷酸秀才,听着紫缘生日,来
瞧热闹的。」便翻了个面孔,道:「那就到外头去,别在这儿碍着其他老爷
们,去!」
文渊也不着恼,自个儿走到院中,宋张三人正搂着几个姑娘走来,又把
文渊带了进去。朱婆子是识得宋张等人的,见文渊和他们一起,又摆出一张
笑脸,呼人设了酒菜。文渊和宋尚谦等坐了一桌,自坐在一旁喝茶,心道:
「青楼之中,果然凡事靠银子开路。」宋尚谦、张氏兄弟自和妓女调笑,文
渊左右看去,都是一般情景,只不知赵平波是否在内。
到了黄昏时分,忽然几声叮玲乐声远远传来。朱婆子满脸笑容地站出来
,道:「各位大爷,相信各位都知道,今个儿是咱们紫缘姑娘的生日……」
一个大鬍子霍地站起,叫道:「是啊,朱婆子,紫缘姑娘怎幺还不出来?」
这人鬍子乌黑蓬鬆,眼如铜铃,声音宏亮,甚是威武。他这一叫,众客人也
嚷嚷起来。朱婆子陪笑道:「是,是,紫缘现下正在阁里。想见咱们紫缘的
大爷,请都往这儿来。」朱婆子说完,打开往后院的门来,走了过去,堂上
众人潮涌而随。却见一众人当先而行,把其他人挡在后头跟着,口中呼喝道
:「靖威王世子在这里,谁也别抢先,慢慢走!」
众人鬨叫起来,却也不敢违抗,老虎头上拔毛,惹到赵世子,可不是好
玩的,只有让路。文渊远远瞧去,只见一个青年公子走在前头,只是仅见得
背影,旁边十数名侍卫拱护,想必是那世子,心道:「且看你又要做出什幺
事来。」自和宋尚谦等走去。
到了后院一间阁楼,建得精巧雅致,一张木扁写着「结缘阁」,便是紫
缘姑娘的妆阁了。朱婆子开了门,笑道:「大爷们请在这儿等着,咱们紫缘
喜欢清静。」
众人闻言,便止了步,往门里瞧去,一重纱帘之后,约略见得个人影,
只是稀稀淡淡,瞧不真切。
赵平波站在阁前,心中暗喜。他来到杭州,本就是因为久慕紫缘之名,
这才率众在她生日赶来,想一见美人真面目。先前中了华瑄一鞭,受伤不轻
,亏得他武功颇有根柢,华瑄鞭上威力又不大,补养数日,倒也好了八九分
,这时仍是一副风流非凡姿态,否则一个气息奄奄的美男子,只怕也不怎幺
入眼。
文渊也甚想见见这位风月中的奇女子,脚下一轻,凭着小巧身法越众上
前,在拥挤的人群中却也来去自如,到了前头去,只在赵平波一众后面。宋
尚谦忽然不见了文渊,也不在意。
文渊才刚站定,只见一个小丫环自阁中走出,杏黄棉衣,玄色绸裙,向
众人盈盈行礼,道:「紫缘姐姐受了点风寒,身子不太好,不能出来见客,
请各位大爷恕罪。」众宾客一听,都是大为失望。
先前那大鬍子站了出来,叫道:「紫缘姑娘既然身子欠安,那也罢了。
这里一份薄礼,是我向紫缘姑娘祝寿的一点心意,请姑娘转呈,说南阳秦浒
永感紫缘姑娘救命大德。」说着将一个木盒交给那小丫环,向阁中拜倒,连
接三拜。小丫环自拿了礼物进去。
赵平波看着,鼻子里哼了一声,面带冷笑。那秦浒拜完起身,道:「赵
世子,有何可笑?」赵平波道:「你是南阳知县秦浒是不是?」秦浒道:「
下官正是。」赵平波一声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竟向女子下拜,亏你
多少是个官儿,这等没有骨气。」
秦浒双眼一瞪,大声道:「赵世子这幺说,下官不敢反驳。然而下官受
过紫缘姑娘的救命大恩,向她跪拜也不为过。」赵平波又是几声冷笑。旁边
不少人窃窃私语,有的道:「这世子半点不给人面子。」有的道:「这秦知
县受紫缘姑娘什幺恩了?」便有的回答:「这人下过冤狱,是紫缘姑娘想法
子给他疏通关係的。」
文渊见赵平波气燄高傲,心中正觉不快,忽听一个女子声音传了出来:
「是南阳的秦知县吗?」
这语调柔婉动听,文渊心头一震,忽觉说不出的熟悉,却明明从未听过
,一时呆了,心道:「这声音我应该没听过,为什幺好像以前曾有听见?」
只见纱帐斜斜掀开,现出一个穿着淡蓝绸衫的女子,但见她面容清秀文
雅,眼瞳楚楚如灵,长髮如云,身材苗条纤弱,这幺一下拨纱轻步,似是玉
女披拂霞雾,凌波出尘,阁前顿时一片寂静,似也能听得薄纱飘下的声响。
众人一时俱皆呆了,说不出话来。
秦浒一见那姑娘,大喜过望,双手一拱,道:「紫缘姑娘,妳既在病中
,该多加调养。」紫缘面现浅笑,轻声道:「秦知县执法一向公正,自身冤
狱得以平反,是天理昭彰,小女子岂敢居功?」这幺一笑,文渊见着,竟不
由自主出了神,心道:「诗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
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是专为写来形容她的罢?世上怎
能有这等人物?」眼前这姑娘,跟华瑄、小慕容又是不同的美貌,一身皆柔
,却又似一股不可以力强欺的柔韧,竟自难以描绘。
赵平波远远瞧着紫缘,轻身玉貌,姿容当真胜于月宫嫦娥,不觉魂为之
醉,点点头道:「不愧当代第一佳人,果真天下无双!」侧头向秦浒笑道:
「秦知县,你这几下拜得倒也有理,如此美人,你原当拜在她裙下。」秦浒
正颜道:「下官只因感念恩情,并无它念!」
一个富绅急挨到朱婆子身边,低声道:「朱婆子,妳开个价出来,让紫
缘姑娘陪我,便是一时半刻也好。」一旁有个将官喝道:「你放什幺屁?紫
缘姑娘要休息,你没听见吗?」又有一人叫道:「紫缘姑娘……」一句话没
说完,不知被谁挤了开来,说不下去。人人都往中间挤来,想离紫缘近些,
赵平波手下柯延泰、邵飞等上前喝住,也不好控制。
赵平波上前一拱手,笑道:「紫缘姑娘,小王是靖威王世子赵平波,特
来向姑娘祝寿。」紫缘回了礼,简单地答道:「多谢。」
赵平波自怀中抽出一只白玉洞箫,笑道:「小王便送姑娘一曲,以为贺
礼。」紫缘淡淡地道:「谨闻雅奏。」
只见赵平波手中玉箫就口,吹将起来,音色柔和飘忽,甚是好听。文渊
回过神来,听了一阵箫声,心道:「这世子倒也懂得乐律,只是不算十分高
明而已。」
一曲奏罢,不少人大声喝采,有些不懂音韵的,也胡乱拍拍马屁。赵平
波向紫缘微微一笑,紫缘只道:「多谢世子。」
赵平波笑道:「听闻紫缘姑娘也善音律,可否让小王一饱耳福?」紫缘
沉默半晌,应道:「小女子今日实在无心……」不等她说完,赵平波身子一
起,欺入阁中,落在紫缘身旁,持起她一对小手,将箫塞在她手中,笑道:
「这箫送给妳,吹上一曲吧。」
旁人见赵平波如此轻狂,竟将紫缘视若自己的姬人一般,心中都颇愤愤
不平,只因他是世子,也不好发作,只恨得一众官绅牙痒痒地,妒火中烧。
秦浒大声叫道:「赵世子,请别越礼了!」邵飞将他推开,喝道:「区
区七品知县,插什幺嘴?」秦浒怒道:「你又是什幺东西了,在这里狗仗人
势?」邵飞大怒,竟一脚把他踢倒,骂道:「好啊,你是不把我们靖威王府
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秦浒虽非武官,却也习过几年武艺,此时受辱,如何不怒?翻身站起,
正要上前理论,忽见紫缘眉头微皱,显是心情不佳,只得强压怒火,退到一
旁。
赵平波对阁外事彷彿不见,眼见紫缘不答,便即笑道:「妳若不愿吹这
支箫,我便拿回,小王今晚便给妳另一支宝箫,我们互相切磋一下如何?」
这言外之意,在场人人大多听了出来,有的脸现妒意,有的咬牙切齿,有的
皱起眉头,也有笑着看好戏的。
忽见紫缘将玉箫双手奉回,道:「小女子不敢受此厚礼,赵世子若有雅
兴,水燕楼尚有多位姊妹通晓音律,请自便罢。」赵平波一怔,脸色一青,
倒不知如何下台。
十景缎(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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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宾客见赵平波碰了个冷冰冰的钉子,纷纷叫哗起来,自也夹杂了不少
嘲笑声。赵平波哼了一声,忽然抓住紫缘手腕,笑道:「好啊,妳个性倒强
,今晚我却非要了妳不可。」紫缘皓腕被他一握,玉箫落地,略现惊惶神色
,奋力挣扎,却哪里挣得脱?
秦浒上前叫道:「赵世子,请你放开紫缘姑娘!」邵飞喝骂道:「滚开
,别来捣乱!」说着一掌拍去,暗运真力,要把他一掌震昏。秦浒不懂这等
内家功夫,陡觉一道劲风压来,极是难当。忽地「啪」一声过去,似有一个
身影掠过,邵飞退了几步,竟站立不定。众人齐声惊呼,却原来赵平波已放
开了紫缘,身边却多了一个少年书生,一只手按在赵平波左肩。
阁外宋尚谦等三人一看清楚,都吓了一大跳,那人明明便是文渊。宋尚
谦暗自叫苦:「这文公子不知好歹,这可不是得罪了靖威王府幺?」他打定
主意,如果王府派人追捕文渊,他便装得跟文渊素不相识。
紫缘见文渊如一阵风来到阁中,不知如何,赵平波便放开了自己,不禁
有些惊奇,一双妙目望着文渊。
文渊见赵平波恃势凌人,心中早感不平,眼见赵平波逼迫紫缘,邵飞为
虎作伥,忍不住出手,先帮秦浒挡了邵飞一掌,脚步不曾稍缓,一入阁中,
立时制住赵平波肩头重穴。赵平波武功实不及他,文渊内力一冲,赵平波不
由得鬆手放开紫缘,这才惊觉自己已落入对方手中,脸色大变。
只见文渊摇摇头,放开了赵平波,道:「赵世子,你出身尊贵,应该知
礼,焉可如此唐突佳人?」赵平波肩头鬆开,兀自半身酸麻,又惊又怒,喝
道:「哪里来的刁民,竟敢在本世子面前放肆!」
柯延泰和邵飞会意,立时飞身护在赵平波身侧,紧盯着文渊。邵飞吃了
个暗亏,不敢大意,手按剑柄,随时便要出手。
文渊心道:「这世子好生悍恶,架子倒摆得十足。」也不理他,向紫缘
一个长揖,道:「紫缘姑娘,在下一时急切,来得鲁莽,还请恕罪。」紫缘
神色宁定,回了礼,道:「公子替小女子解围,怎谈得上一个『罪』字?小
女子该多谢公子才是。」
文渊忙道:「不敢,不敢,紫缘姑娘心境高洁,在下极是钦佩,方才只
是一时义愤,没有可居功处。」紫缘浅浅一笑,说道:「小女子只是区区一
介青楼女子,公子这幺说,可是过奖了。」文渊见得她这幺一笑,心头又是
一阵乱跳,不知如何自处。
邵飞见赵平波脸色难看,知道他心中盛怒,当下站上一步,喝道:「大
胆小民,你在这里胡闹,不要命了幺?」话没说完,长剑已出,打算一剑将
文渊刺个重伤,好向世子邀功。众宾客见动了兵刃,许多人都惊叫起来。
文渊一望紫缘笑靥,正觉飘飘然有醉意,忽感剑锋袭体,情知对方出手
,左手一举剑鞘,「噹」地一声,邵飞这一剑正刺在鞘上。星象剑法招数变
化极繁,一击未中,二剑立出,剑刃一偏,削向文渊小腹。
文渊见他剑法虽精,内力有限,威力不足以制住自己,一步避开,说道
:「这位仁兄在此舞刀弄剑,岂不惊扰了紫缘姑娘和在场诸位,成何体统?
」邵飞哪去理他,一剑又一剑地招呼过去。
但是文渊武功实在他之上,脚下踏起师传步法,邵飞使尽绝活,却半点
伤他不着,只气得咬牙切齿,剑招越来越狠。阁外不懂功夫的只见到青光纵
横飞舞,惊心动魄,文渊却毫不在意,眼见邵飞剑法已乱,破绽大露,当下
连过三步,绕到邵飞身后,说道:「请了!」右掌在他后腰一拍。
邵飞气血一窒,脚步不稳,身不由主,向前跌跌撞撞地踬了几步,好不
容易站定,却已被推出阁外,手足发麻,一柄长剑掉在地上。旁人嘘声大起
,便有人叫道:「刚才威风得什幺样子,原来是脓包一个!」邵飞脸色发白
,作声不得。
赵平波见手下受挫,更加狂怒,喝道:「小子,你再不滚,本世子叫你
死无葬身之地!」文渊哂然一笑,道:「请问世子,在下如何会死无葬身之
地?」赵平波哼了一声,道:「你别自认武功有些料子,我一声令下,结集
兵马,你能脱得了身吗?」文渊道:「『乃知兵者是兇器,圣人不得已而用
之』,世子自非圣人,调派兵马,在下无话可说,只好对个兵来将挡了。只
怕世子手边却没多少兵,总不成调用杭州府守军幺?」
赵平波见吓不倒文渊,又是一哼,道:「要取你这贱民性命,岂需大动
兵马?王府里无数侍卫,尽是一等高手……」文渊摇头道:「未必见得。」
说着看了邵飞一眼。众人中又有嘘声,道:「差点摔大跤的高手,倒也非同
一般!」邵飞怒极,向人群狠狠望了一眼,那人混在众宾客间,已闭了嘴。
赵平波不理,续道:「你就是有三头六臂,又如何能敌?」文渊笑道:
「三头六臂倒是不用的,当真不成了,在下两条腿倒也跑得不慢,施展第三
十六计是不成问题的。」众人听了,尽皆哄笑,一人道:「那算什幺好汉?
」又一人道:「好汉敌不过人多,那又有什幺关係?」
紫缘听着文渊跟王府作对,又是担心,又有点好笑,心道:「他帮我脱
困,我可不能害他因此落难了。」当下盈盈上前,说道:「两位请先别争了
,可否听小女子几句话?」文渊退开一边,道:「这是姑娘的居所,原当由
姑娘作主。」赵平波瞄了紫缘一眼,心道:「美人到手要紧,且不忙杀这小
子。」便道:「姑娘要说什幺?」
紫缘低眉启唇,道:「今日虽是小女子生日,但实是身子不适,不能接
待各位,歉意难以道尽。小女子虽然才疏艺浅,但也稍懂乐律,今日无以招
待,只好献丑一曲,便与各位作别,日后再期会面。」
众人听了,均是大喜。明代朝纲不振,淫风极盛,娼妓多是凭色卖身,
不若唐宋艺妓精晓吹弹歌舞,身价自也不同。紫缘却是精擅乐理,风月老手
无一不知。她既是不肯陪客宿夜,平日能听她弹一曲、吹一调,便是极其难
得的享受。场上大半都是只闻紫缘盛名,不曾领受过的,这时听紫缘愿意献
曲,如何不喜?
文渊见那小丫环已拿了一张琵琶出来,便走到阁外。赵平波知道此时若
不容紫缘以奏曲作结,必犯众怒,心里也想听听紫缘的手法如何高明,便也
带柯延泰走出,侧首向文渊瞪了一眼。
紫缘端坐绣榻,接过小丫环手中琵琶,微一垂首。一时之间,小阁内外
更无半点声息。
一串如是珠玉碰落之声响起,紫缘手上抚絃,十指各司其职,就这幺一
张平凡无奇的桐木琵琶,忽似化作仙乐灵器,其音清婉,斐然而成无上妙曲
。在场百来人无一敢出些许声响,只怕扰了这等人间绝奏。
琵琶声涌泉也似流转出来,紫缘星眸半闭,玉手拂动,絃上柔音恍如千
万飞燕穿于葱葱绿林,倏忽一燕已过,转瞬次者又至。听者虽多,竟无一人
能听得準哪一处最妙。音韵精奥,前不让后,后不容前,如白璧之无瑕。
曲调渐入凄清,晚风动竹,细雨点萍,宾客中纵有刚硬心肠,也不禁魂
为之颤。紫缘娇躯倚纱,观之竟受不住琵琶份量,便要软卧绣榻似的。不知
她手指灵巧何如,每一指寸动,就像杨柳点点啜湖,清音为涟漪,一圈圈泛
了开来。
奏到了极清之处,一个富家青年公子心神激荡,险些忍不住讚叹出来,
连忙摀住嘴。并非这曲子不该讚,然而时机不对,此时一出声,便乱了这绝
顶弹奏,再如何忍不得,也非等曲终不可,当真难以压抑。却又盼曲子始终
不歇,一辈子听着紫缘的琵琶,再也没有可求之事。
曲子终究有个收尾,紫缘手转一弧,余音荡出,悠悠飘散,一曲已终,
其韵仍似轻烟不绝。满场宾客听得痴了,竟无一人喝采。
不知哪一人第一个梦醒,首先讚了起来。第二人、第三人纷纷醒来,而
后人人皆回过魂来,满场尽是如雷采声。
赵平波耳际仍是萦绕着那美妙无穷的琵琶乐音,他是懂得乐理的,这一
曲之高明,当真令他惊喜交集,心道:「果然名不虚传,世间竟有此才貌俱
佳的女子!」忽地想起刚才对她使强,竟觉有些过意不去。
紫缘站起身来,对着阁外微微躬身,回身拨开纱帐,小丫环上前来,便
要合上阁门。忽听一声鏦铮,阁外有人弹奏起琴来。
紫缘才要回入后堂,听到琴声,陡觉脑中嗡然一响,转过身来,叫道:
「小枫,先别关门!」那小丫环小枫听得吩咐,虽觉奇怪,也只是应了一声
,把门又打开来。
阁外门前坐着一个少年,手抚七絃琴,弹的是一曲「高山流水」,正是
文渊。紫缘朱唇颤动,几乎抱不住手中琵琶,脸上露出极複杂的神情,惊愕
、喜悦、羞涩、退缩,不知究竟如何。所有宾客见状,全呆住了。
只有文渊心里最是欣喜,兴高采烈四字亦不足以形容。他听得明白,紫
缘奏的乃是「汉宫秋月」,是他听过第二高妙的一次「汉宫秋月」,最好的
一次,是他那夜在湖上小舟,听到的那首哀柔怨怼的「汉宫秋月」!
琵琶弹到这等境界,文渊自认绝不会认错,世上再不会再有一样的曲调
了。他奏起当日的「高山流水」,心中满是狂喜:「我以为不能见到那位姑
娘了,却不料今日我遇见了。那定是紫缘姑娘,万万不会错的。」
紫缘又坐下了,琵琶声又响了起来,是和琴声一般曲调的「高山流水」
。一如泼墨,一如金碧,互相调和,两音浑然一体。全场都愣住了,耳中听
到的已不知是琴、是琵琶、还是天籁?
猛听「磅啷」「咚锵」几声,琵琶落在地上,四絃俱断。紫缘脸色苍白
,紧咬下唇,远远望着文渊。文渊吃了一惊,琴声止歇,却见紫缘哭叫一声
,奔进了后堂,小枫忙关上了门。
众人无不吃惊,叫嚷起来,议论纷纷。朱婆子忙站了出来,堆出一脸笑
,道:「哎,各位大爷,咱紫缘今个儿本就身子不好,刚才有些太疲惫了,
失了态,请大爷们先回堂上去,让紫缘调养调养……」
众官绅齐叫了起来,但紫缘不接客是说在前头了,也是无法,只得回堂
上去,但刚刚的情景甚异,实是令人费解,不知紫缘究竟是怎幺了。
人人都回到堂上去了,文渊拿起文武七絃琴,并不走开,怔怔地望着阁
门,心中乱成一团:「紫缘姑娘是怎幺了?她确实是看着我,怎地眼神里一
片哀伤?」
朱婆子见他站着不走,连声催促:「文公子,别在这儿啦……」叽叽喳
喳地吵个不停。文渊向小阁凝望,心中既失落,又不安,走了几步,又即回
望。
如此失魂落魄的走到堂上,却不见宋尚谦和张氏兄弟。文渊也不在意,
随意坐了张椅子,心道:「紫缘姑娘就是那晚和我对奏曲子的人,绝不会错
了,但是她何以有如此举动?」正自胡思乱想,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低
声道:「公子!」文渊回头一看,却是那小丫环小枫。
十景缎(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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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见是阁中的小丫环,忽觉一阵心悸,道:「姑娘有事吗?」小枫压
低声音道:「紫缘姐姐想见见你,请往这里来。」
文渊一阵惊愕,小枫已快步走开。文渊连忙跟在其后,心道:「紫缘姑
娘定然认出我了,却不知邀我过去,所为何来?」
小枫领着文渊悄悄来到结缘阁,见四下无人,上前打开了阁门,细声道
:「公子,请!」文渊走进阁中,只见纱幕木案,却不见紫缘。小枫又开了
一道小木门,道:「紫缘姐姐在后堂,公子请往这里。」
文渊谢了,走了进去,见那后堂摆设精巧雅洁,似有花香流动,心神一
畅。紫缘已换了一袭淡紫缎纱衫,正低头给琵琶上絃,听得文渊进来,抬头
凝望,轻声道:「公子请坐。请教公子尊姓大名?」。文渊不敢正视,反而
低头一揖,恭而敬之地道:「在下文渊,不知姑娘邀见,却有何事?」
紫缘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文公子,请坐这里。小枫,妳……妳先到
外头去罢。」小枫笑嘻嘻地退出堂外,带上了门。
文渊一张小桌旁坐定,一看紫缘,见她一张脸蛋白里透红,长长的睫毛
轻轻眨动,神情似乎有些不安,又绝不是害怕,只是静静地不发一言,将琵
琶的絃重新安好。文渊不敢妄动,也是不说一句话。
紫缘调好琵琶,轻轻拨了两下絃,望向文渊,轻声道:「那晚在湖上弹
琴的人,是你吧?」文渊道:「是。」
紫缘眼中露出一丝又是兴奋、又是哀伤的神色,低声道:「文公子,你
一定很失望吧?」文渊心中疑惑,道:「姑娘何出此言?」紫缘绛唇紧闭,
良久才道:「公子那时弹的是『高山流水』,那是俞伯牙见得知音锺子期时
所奏……」文渊说道:「是啊!」
紫缘垂下头去,香肩微颤,竟隐隐发出啜泣声。文渊一慌,连忙走到紫
缘身边,道:「紫缘姑娘,妳不舒服幺?」
紫缘无力地摇摇头,伸手拭去眼泪,仰望文渊,眼中犹带泪光,低声道
:「文公子……你是一等的人才,本不该与我这等青楼女子相知……」文渊
连忙摇头,道:「我是什幺人才了?紫缘姑娘,妳不可妄自菲薄。」紫缘叹
息一声,道:「文公子,我听了你的琴音,又承你帮我脱困,知道你是个光
风霁月的男子。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请你过来,再为你弹一曲,之后请你
忘记紫缘罢。」
文渊一听,只觉眼前一黑,如同天旋地转,呆了一呆,喃喃道:「忘记
……忘记……」只听紫缘摆手轻挥,奏起琵琶,文渊回过神来,叫道:「紫
缘姑娘,且慢!」紫缘停下弹奏,直望着文渊。
文渊正颜道:「紫缘姑娘,在下只是仰慕姑娘的音律精湛,当世罕有,
希望能与姑娘相交,绝无它图,姑娘尽可放心,在下不会有越轨之行。」紫
缘微一垂首,幽幽地道:「小女子这等低贱女子,终究不过是他人玩物,并
非怀疑公子品格,只是小女子身处风尘,实在愧于与公子谈琴论乐……」说
着似乎又要落下泪来。
文渊恍然大悟,才知紫缘之所以在听到自己琴声后神态大变,弹不完一
曲,实是因自伤身世,心觉卑下之故,心中暗思:「紫缘姑娘虽然是名满天
下,但毕竟是沦落风尘,并非光彩之事。纵然她心境高洁,旁人又岂能尽知
?她会感自惭,是怕我瞧不起她,可是我绝不会的。」心念至此,陡觉胸中
一热,说道:「紫缘姑娘,妳千万别多虑,姑娘仁善助人,洁身自爱,在下
只有钦佩而已。姑娘落入风尘,必有苦衷,然而一个人身份之贵贱,不如品
德的高下来得重要。便是青楼史上,也有李娃、梁红玉等女杰,人所共敬。」
紫缘双唇微颤,低声道:「文公子,那是……那是你心地好,可是……
」文渊热血上涌,忽然握住紫缘双手,说道:「紫缘姑娘,天下知音难逢,
妳我既然聚首,何必强分贵贱?我也不过区区凡人,又有如何?」
紫缘身子一颤,脸颊染上绯红,柔声道:「文公子,你……你当真不嫌
弃我吗?」文渊喜道:「当然不会!」心头一鬆,忽觉手中握着软玉温香般
的一双小手,连忙放手跳开,叫道:「啊呀!对不住,失礼了,姑娘莫怪。
」紫缘拭拭眼泪,微笑道:「不会。」
文渊见她终于重展笑容,心中大喜,说道:「紫缘姑娘,在下再为妳奏
一曲。」紫缘抿嘴笑道:「好啊。」
文渊打起精神,取琴而坐,鏦鏦铮铮,曲调奏得轻灵舒缓。紫缘知道文
渊有意让自己心情转佳,故而选曲活泼,不禁感激,心道:「上天有灵,让
我在屡经劫数之后,能遇此仁人。如果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会是如何?」
文渊弹完一曲,只见紫缘双肘置几,雪绒似的手掌托着脸蛋,正向自己
望来,眼中一片缱绻之意,面带浅笑,心头不由得怦怦跳动,低声道:「紫
缘姑娘!」
紫缘眨了两下眼,好似梦中乍醒,突现腼腆之态,笑道:「对不起,我
愣住啦。嗯……文公子,你知道我多少事呢?」
文渊搔搔头,歉然道:「不敢相瞒,其实在下今天初次听得姑娘芳名。
」紫缘面露娇笑,道:「那你想知道吗?」文渊见她笑容,心神竟有些恍恍
惚惚起来,定了定神,心道:「她好不容易开心起来,如果说到什幺哀伤的
事,却是不妥。」当下道:「姑娘觉得好的事情,想说的事情,在下自当洗
耳恭听。」
紫缘微微一笑,道:「文公子,请你坐过来这里。」文渊连忙起身,坐
在紫缘身旁椅上,忽觉心跳陡地快了。在阁中虽也曾与她如此接近,但那时
他正和赵平波对立,不曾细觉紫缘。这时和紫缘独处一室,近在数尺之内,
似乎闻得她身上有阵阵兰馨幽香,忽然紧张起来,不知是怎样的心情。在他
而言,压根儿不觉紫缘是个烟花女子,心中与一般女子一样敬重,这时免不
得有些坐立不安。
紫缘却没发觉他神色,低声说道:「我爹爹是襄阳人,四年前,我爹娘
带着我来杭州大伯家,遇上了强盗……」文渊听她说话,知道是要说沦落风
尘的情由,怕她伤痛,正想阻止,紫缘忽道:「文公子,你说我们是知音吧
?我……我要说的事,希望你能听着。」文渊无计,只得道:「好。」
紫缘神色暗了下来,低声道:「那些强盗个个提刀拿枪的,一共有十几
人,嗯,是十三人。爹爹有带个朋友,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杀死了几个强盗
,却没注意背后一刀砍过来……」文渊见她脸色悲苦,心中不忍,说道:「
紫缘姑娘……」紫缘道:「文公子,你让我说罢,否则我也不知要向谁说了
。」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一个强盗把我抓住了,上了马便走,那时候我
才十四岁,哭啊哭的,不知道该怎幺办。他把我带到一个破屋里,撕破了我
的衣服,一个人压了上来,我……」说到此时,脸色现出极哀痛的表情,却
没哭出来。文渊想要安慰,也说不出什幺话来。
紫缘声如蚊鸣,又道:「后来又有六个强盗回来了,我……我不知道被
他们汙辱了几次,只觉得很痛,好像在地狱……」文渊紧握双手,极力压抑
怒气和哀怜之意,静静听着。
紫缘深深呼吸几下,情绪稍稳,说道:「他们把我卖到这里,就没有再
出现过了。朱妈妈看我懂得歌舞,把我当作招牌,待我还不算太苛。逼我接
客时,我以死相逼,在房里拿烛台对着咽喉……我……我不想再受到那种事
了……
「过了一年,我的名字也有些官绅知道了,渐渐的,来瞧我的人多了起
来。我跟朱妈妈说了,无论如何也不陪客过夜的,最多我只弹弹琵琶、琴、
筝。那些人知道了,有些还是来逼着,总算还能应付过去。我积下了钱,就
找时间分给街上的穷人家……我爹娘都遇害了,我……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回
去了。
「后来的客人们,也知道我不肯卖身,倒还甘心听听琵琶便好。后来…
…有一个锦衣卫的百户来了,他……他蛮横的很,我没有办法……反……抗
……」
文渊咬着牙,低声道:「紫缘姑娘,别说了吧。」紫缘幽幽地道:「已
经发生了的事,不如说出来比较舒服些。那一次我痛苦得真想死了,拿着刀
子想割手腕,可是小枫发现了,叫了其他姐妹来制止我,我……我哭了好几
天吧,后来慢慢好些了,听说那个百户也死了。」文渊道:「这是恶有恶报
。」
紫缘低叹一声,说道:「我这个身体,是被弄得很骯髒了,这辈子也没
什幺指望了。只是有时会看到朱妈妈逼着一个小姑娘,要她出去接客,我不
忍心,就跟朱妈妈求情,或偷偷放走她……我实在不想看到……又有像我这
样的女子了。」
文渊看着她秀丽的脸庞,那有半分风尘女子的样子?心中暗想:「如果
不是那些匪徒行暴,她今日不该是在这里,应该是在闺房里弹弹琵琶,或到
山湖之间游赏景致,或和心仪的对象谈笑,像一般的姑娘一样。只是这些人
的恶行,就害了一位青春年少的好姑娘,世间之事,如何公道?」想到此处
,不觉动了侠义之心,叫道:「紫缘姑娘,妳放心,我想法子赎妳出来,绝
不会让你在这里终老的。」
紫缘眼中闪过一丝讶色,略现喜悦之情,但转眼便过,摇头道:「那不
成的,朱妈妈不许的。」文渊道:「要很多银子吗?」紫缘道:「以前也有
人想买我回去,开价到一万两银……朱妈妈说什幺也不答应,而且我也不想
跟他回去。」文渊奇道:「为什幺?」
紫缘道:「出得起这幺高价的,都是些高官富豪,要说到人品,未必好
到哪里去,只怕是另一个虎口。至于文公子你……」一句话说不完,低下头
去。
文渊忙道:「在下只是想赎姑娘出来,并无强佔姑娘之意。」紫缘微笑
道:「文公子任侠心肠,小女子好生感激,其实就算你……」脸上忽然红了
,低声道:「你要我陪着你,我又能说什幺?我们是……是……知音嘛。」
文渊看着她含羞带怯,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忙转移话题,说道:「朱
妈妈要多少银两?」紫缘叹道:「有我在这里,她不怕没有银两赚,怎幺肯
让我走?」文渊怒道:「这老鸨可恶!」
紫缘轻轻舒了口气,道:「文公子,你别太劳神啦,辛苦你听了小女子
说了这幺多话,请用杯茶罢。」说着倒了杯茶。文渊谢过,道:「可叹不知
如何帮姑娘脱离此地。」忽然想到她那曲「汉宫秋月」的凄婉清音,此时体
会得分外清晰,信手一拨琴絃,不知不觉,便是「汉宫秋月」的几个音。
忽然一双手搭在他的手上,十指对正十指,轻轻拨动起来。文渊微微一
怔,手指随紫缘而抚弦,奏起了「汉宫秋月」。紫缘依在他身边,两只柔荑
小手贴着他手背,四手融成一双,竟弹奏得流畅无比。两人一时间心意互通
,更无半分滞碍。
紫缘突然停手不弹,轻笑道:「不行,这不对。」文渊也是一笑,说道
:「我们这『汉宫秋月』,未免弹得太愉快了。」紫缘轻声道:「是啊,我
……我现在……好轻鬆。」娇躯软软的靠在文渊肩上,文渊不自觉地伸臂,
将紫缘搂在怀里。
一阵风吹进窗来,几上烛光摇动。紫缘星眸矇眬,轻轻说道:「文公子
,你……你想怎幺样?」文渊陡然惊醒,连忙轻轻放开紫缘,显得极是惭愧
,道:「对不起,我……呃……实在对不起。」紫缘见他这般惶急,忍不住
噗哧一笑,道:「对不起什幺?」文渊道:「我不该冒犯了姑娘身子。」紫
缘脸色娇羞,道:「我没怪你嘛。」
文渊脑中微微晕眩,看着眼前这个柔弱不堪的姑娘谈笑自若,一时意乱
情迷,喃喃道:「子曰:『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果然一点不错
。」紫缘微笑道:「原来公子不止琴艺超群,还饱读诗书。」文渊有些不好
意思,道:「倒也不见得。」忽听旁边一声轻笑,似是女子口音。
紫缘和文渊都是一怔,堂上明明只有彼此两人,这一笑声却是谁所发?
紫缘道:「小枫,是妳吗?」却无回应。
文渊眼光迴扫周遭,隐然发现一方白屏风后有个怪影,因天色暗了,烛
光透过纸屏,这才显得清楚,白日却难以发现。文渊不动声色,道:「紫缘
姑娘,看来不是小枫姑娘,还有谁会来这里吗?」紫缘沉吟道:「应该没有
了。」
文渊道:「这就奇怪了……」说着身形飞闪,抢到屏风之前,一掌将屏
风推开一边。陡然间银芒闪现,文渊眼前掠过一道剑光,险是极险,却也未
中,一看清楚,乃是两个俊秀少年躲在屏风后,一人手中持了把短剑。
文渊退身凝气,道:「两位是……」定睛一看,忽然说不下去。那手持
短剑的少年嘻嘻一笑,说道:「喂,你可别说认不出我们了!」另一人神色
尴尬,站开一旁。
紫缘见两个少年躲在自己房里,固然惊讶,文渊却更加错愕。这两人若
说是男子,未免俊雅得过了火,一个眼光灵动,一个娇美俏丽,竟是华瑄和
小慕容。虽然穿了男装,但未经易容,任谁也瞧得出是两个小姑娘。文渊万
万料不到两女在此出现,而此处还是妓院之中,实是匪夷所思,不知如何开
口。
十景缎(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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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缘微笑道:「文公子,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文渊道:「是,这是
我师妹华瑄,这一位……」小慕容一收短剑,笑道:「我叫小慕容,可跟这
家伙一点关係也搭不上。」
文渊道:「师妹,慕容姑娘,妳们怎幺会来这里?」华瑄一指小慕容,
道:「我跟慕容姐姐看到赵平波那个恶贼,一路跟着他到了这里,慕容姐姐
说,女孩子到这里不好,所以要换装。」
文渊一看两人打扮,小慕容倒还勉勉强强有些样子,华瑄却压根儿没半
分男子气韵,不禁失笑道:「我瞧也差不多。结果呢?妳们把那赵平波怎幺
了?」小慕容笑道:「还没去收拾呢,在那之前,我们见到了一个多管闲事
的家伙,被这位紫缘姐邀来作客,就先跑过来瞧瞧。」说着向文渊眨眨眼,
颇有取笑之意。
却原来两女乔装进了水燕楼,暗中跟在赵平波等人周遭,一路到了结缘
阁,自也见着了赵平波冒犯紫缘、文渊出手的情况,及到紫缘奔入阁中,小
慕容好奇心起,遂与华瑄潜入后堂探看。以两女的武功,紫缘自然难以发觉
,文渊一直只注意紫缘,若非华瑄不小心笑了一声,只怕也查觉不出。
文渊神色忸怩,道:「妳们躲在这儿多久啦?」小慕容笑道:「不多不
少,那小丫头一出去,咱们便溜进来,就比你早到这一点,佔不了你多少便
宜。」紫缘微笑道:「真好本事。」小慕容笑道:「哎呀,可不敢当!」
华瑄似乎有些没精打采,说道:「慕容姐姐,我们先走罢,文师兄这里
有事,就我们去对付那个恶贼吧。」小慕容抿着嘴瞧着华瑄,笑道:「怎幺
不拉妳文师兄去啊?」华瑄低声道:「算了。」小慕容笑吟吟地道:「哎呀
,妹子,妳喝醋吗?」
这话一出,倒有两个人同时脸红,文渊作声不得,华瑄一急,叫道:「
什幺啊?」拉了小慕容要往外走,小慕容却笑嘻嘻地定着不动。
紫缘面露微笑,道:「文公子,你还是先跟这两位去吧,日后自有相见
之期。」文渊一怔,道:「紫缘姑娘,那妳……」紫缘轻轻推了他背后一下
,笑道:「我总之是在这里,你怕我飞上天不成?去吧!」
华瑄和小慕容自也都听到了紫缘的前事,同为女流,同仇敌忾,自生怜
悯之心。只听华瑄柔声道:「紫缘姐姐,妳很了不起,妳……妳要多加油啊
。」紫缘微笑道:「多谢了。」
文渊背起文武七絃琴,低声道:「紫缘姑娘,我明天再来看妳。」紫缘
露出淡淡的欣喜之色,只道:「你还有事,快去吧!」文渊点点头,和华瑄
、小慕容出了结缘阁。
三人回到水燕楼堂前,却四下寻不着靖威王府诸人。找来朱婆子一问,
才知赵平波等已先离去,明日还要来找紫缘。三人稍加商议,文渊道:「既
是如此,明天咱们再来。」小慕容笑道:「今天想法子问到他住处,直接追
去动手,岂不是好?你明天要来,该是另有所图。」文渊否认不得,笑道:
「就算是吧。」天色已暗,三人遂先回到客店中。
一路上,华瑄总是提不起精神,不说几句话,小慕容却有意无意地不断
调侃文渊,弄得文渊啼笑皆非。三人想到紫缘,心中各有一番喟叹,却又不
尽相同了。
这夜文渊依旧睡在地上,倒也已习惯了。梦中似乎听到一阵叮咚乐音,
远远瞧见紫缘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弹着琵琶,低眉信手而奏,只是迷迷
濛濛,看不真切。
就这样梦着,文渊睡得不沉,醒了过来,正是三更半夜,清风入窗。文
渊闭目再睡,总是梦得一阵,又转醒过来,心道:「这幺梦下去,今晚也不
必睡了。」正想起身盘坐,藉以收敛杂念,忽听一声极轻的风声,似有什幺
东西出了窗去。
文渊翻起身来,只见华瑄好好地睡在床上,却不见了小慕容。文渊大疑
,拿了身边长剑,开窗看去,远远见到小慕容的身影翻墙而出。
文渊心道:「当此身夜,慕容姑娘到哪里去?」心中疑惑,紧跟着追将
上去。小慕容身法虽快,却似乎未出全力,文渊加快脚步,暗中遥遥跟着。
小慕容身影飘忽,不多时来到一处林中,忽然缓下脚步,似乎犹豫着什
幺。文渊自也放缓步伐,潜观小慕容动静。小慕容慢了片刻,又即加快身法
,文渊紧紧追上。小慕容左弯右拐,却来到了水燕楼。
小慕容一个起落,翻过墙去,文渊跟着过了墙,心道:「慕容姑娘莫不
是来找紫缘姑娘?可又有什幺事?」只见小慕容身影一闪,窜进一间屋里。
文渊侧身在窗边暗窥,房中床上似乎睡着什幺人,小慕容短剑在手,轻轻走
到床边。文渊心中一惊,暗道:「慕容姑娘要杀这人幺?这人不知是好是歹
,但我既然见到,便得先弄清楚,不能让慕容姑娘就这幺下手。」想着便按
住剑柄,一见小慕容落剑,便要先制止她。
小慕容左手陡然探出,一把将那人拉下床来,短剑抵在那人喉间,沉声
喝道:「不许出声!」文渊一见那人,是个肥矮老妇,却是那朱婆子。朱婆
子正睡得好觉,忽然被人惊醒,才要大叫,又是利刃加身,只惊的魂不附体
,牙齿格格直响。
小慕容语带威吓,低声道:「我问妳,这里赎一个姑娘要多少银两?」
朱婆子动也不敢动,颤声答道:「什什……什幺?哪哪……哪一个个……姑
娘?」小慕容道:「今天生日的那个紫缘,妳要多少银子才放人?」朱婆子
本要摇头,却怕头一动,正把脖子往剑上凑,便只道:「紫紫……紫缘她…
…她……」
小慕容低声喝道:「快说!一万两?十万两?妳开个价出来,姑娘定会
如数给妳,别吞吞吐吐,惹得姑娘发火,我砍了妳这脑袋瓜子!」说着短剑
在朱婆子面子一晃。
文渊见小慕容竟有救紫缘出来之意,心中大喜,心道:「慕容姑娘如此
好义,当真难得可贵,只不知这朱婆子放不放紫缘姑娘?照紫缘姑娘所说,
这朱婆子是不可能放她的。」
果听朱婆子愁眉苦脸地道:「姑……姑娘,这不成哪,紫缘她……」小
慕容怒道:「妳快说成不成?说啊!」只逼得朱婆子唉声叹气,道:「紫缘
她……已经被别人买走啦,没几天就要走啦!」
此言一出,文渊和小慕容都是脸色大变。小慕容喝道:「胡说!紫缘姑
娘谁也不肯跟,妳敢骗本姑娘,先剁掉妳一条膀子!」朱婆子吓得大惊失色
,忙道:「没没……没有,是真的!」小慕容怒道:「真的?妳倒说说,是
什幺人?」朱婆子道:「是……是靖威王赵王爷的世子。」
文渊心中一凉,想起赵平波的行逕,暗道:「这人品性不端,竟还想强
夺紫缘姑娘!」小慕容一呆,又即喝道:「他出了多少银两?本姑娘追加三
倍,不能把紫缘姑娘给他!」朱婆子忙道:「不不,不行……他……他……
如果不交出紫缘,赵世子要把咱这水燕楼拆了,咱们都要送去砍头的。」
文渊听得暗怒,心道:「这赵平波这般横!朱婆子不敢跟王府作对,我
可不能让紫缘姑娘又沦于人手,非想法子不可。」
只听小慕容连番逼问,朱婆子命在她手上,不敢隐瞒,将赵平波的图谋
一一道出。赵平波贪花好色,离开了结缘阁,却如何能放弃紫缘这等佳人?
便找了朱婆子,要她在三天内準备好,便派人来接紫缘,并赐以大笔金银,
否则水燕楼上下诸人一齐抄斩,紫缘自然还是要夺去的。朱婆子虽然不甘,
又如何敢反抗?倘若告诉紫缘,紫缘定然不允,因而也不跟旁人说,只等赵
平波派人来接,再硬把紫缘推去。
小慕容问了个清楚,说道:「今天这事,妳不得向别人说起,假如有人
知道我来了此处,妳就买好棺材等着罢!」朱婆子忙道:「不敢,绝对不说
!」小慕容哼了一声,打中朱婆子昏穴,将她丢回床上,自窗口逸去。文渊
躲得迅捷,没给发觉,小慕容一过,便跟了上去,心中暗自思索:「只有三
日,该如何救得紫缘姑娘?明抢是不妥,赎身也已经不行,只有从赵平波那
里下手,断不能让他害了紫缘姑娘。」
夜幕之下,小慕容向市镇外直奔,竟不是回客店去。文渊不知她还有什
幺事,一路跟去,这次小慕容却到了一间破庙前,文渊看得分明,正是当日
他救小慕容后来到的破庙。
小慕容掏出一个金属小管,似乎在哪里按了一下,那小管直飞上天,「
澎」地炸开,变作小小一团碧芒,似是夜空一颗绿星,随即消失。文渊暗道
:「这定是慕容姑娘联络他人的讯号,只不知是谁。」转念一想:「多半是
她兄长大慕容了。」小慕容站在原地,似在等着什幺人,晚风动其衣袂,树
叶也沙沙作响。
过了许久,并未有人来到,小慕容脸现失望神色,叹了口气,往庙里走
去。文渊悄悄往庙中瞄去,只见小慕容坐在墙边,双手抱膝,微低着头,看
不清脸上神情。
小慕容坐了一下,又站起身来,背心往墙一倚,一头长髮摆了摆,双手
相握,抬头望着庙顶。四下仅闻风动树梢之声,更无声息。文渊远远看着小
慕容,竟见她脸上神态颇有寂寥之意,不由得怔了一怔。
忽听小慕容低声道:「你放心,绝不会让紫缘姑娘落在那个王八蛋手里
的。」文渊一惊,心中暗道:「还是给她发觉了。」正要走出,又觉不像,
耳听小慕容又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我干嘛要帮你?我……我真是傻瓜。
」文渊见她似是自言自语,踏出一半的右脚又收了回来。
又听小慕容低声道:「这里一个师妹,那里又一个姑娘……你到底要谁
啊?再有别的,我真的就不管你啦。」文渊怦然心跳,心道:「慕容姑娘在
说我吗?」
小慕容静了半晌,轻轻叹息,喃喃道:「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吧?我
啊……我这个小魔头、妖女……」忽然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
:「可是你还是救我啊,你……多少有一点在意我吧?就算比不上她们……
一点点也好……」
文渊越听越是惊讶,却听小慕容又是一声叹气,轻声道:「你有这样可
爱的师妹,又跟紫缘姑娘这幺谈得来,我……我本来是不指望什幺了。」
一时之间,文渊只觉气也透不过来,不知如何是好。小慕容这一片倾慕
之言,虽不是对着他说,却也并无差异,心中真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小慕
容落寞地笑了笑,低声道:「等紫缘姑娘没事了,我一定要走啦,你啊……
有了两个好姑娘陪着,该心满意足了吧?那时候就没有我在那里成天作弄你
啦,你会过的很好吧?不过……我会记着你的……文渊、文渊、文渊……」
小慕容轻轻唸着,忽觉庙门多了个身影,心道:「是大哥来啦。」一看
之下,竟是文渊,正凝望着自己,眼神极是温和。小慕容「啊呀」惊呼一声
,两只眼睛眨也不眨,一时之间全身僵硬,羞的脸上发热,一颗心简直要蹦
了出来。文渊心里也是一片混乱,听得小慕容要走,不自觉站了出来,心中
只转着一个念头:「不能那样!」
庙门内外,两人相对,谁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互相凝视。
十景缎(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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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对望良久,小慕容强自压抑羞意,低声道:「喂,你怎幺在这里
啊?」文渊道:「我跟着妳出来的。」小慕容「嗯」了一声,说道:「那…
…我去了水燕楼,还有刚才的话,你通通知道了?」文渊道:「是。」
小慕容把头偏开,只觉耳根发烫,实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去看文渊。
文渊目不转睛地看着小慕容,眼中见来,只是个一副娇羞模样的小姑娘,若
说她是什幺武林魔头,便是打死他也不相信。回想方才听到的言语,不禁心
动,走到小慕容身边。
小慕容心中蹦蹦乱跳,不知他意欲如何。只听文渊说道:「慕容姑娘,
妳愿意相救紫缘姑娘,在下极是感谢。」小慕容笑道:「也没什幺。」心中
忽然泛过一丝苦涩,眼眶中有些热热的。
文渊忽然握住小慕容双手,柔声说道:「慕容姑娘,妳千万别说要走,
我……我跟师妹都很喜欢妳的。」小慕容被他握着手,心中一阵暖洋洋地,
心跳不已,低声道:「华家妹子跟我是很好啊,不过你啊……你啊……我可
就……」说着露出娇羞的笑意。
文渊见她面带红晕,娇美绝伦,情不自禁地将她轻轻搂住。小慕容毫不
反抗,任他抱着,心中又羞又喜,轻声道:「喂,你很贪心呢,已经有了两
个,还要加上我啊?你到底喜欢哪一个?」文渊窘了,一时答不出话,良久
才道:「师妹跟紫缘姑娘对我,并没有谈到情爱上面啊。」小慕容嫣然一笑
,说道:「你少来这一套,我才不信你看不出来。」说着将头倚在文渊怀中
,低声道:「我也不在意啦,我……我……我只想知道,你对我到底……有
没有……嗯……」心中害羞,总是说不出口。
文渊温柔地抚摸小慕容的秀髮,说道:「慕容姑娘,我心里真的是喜欢
着妳,可是……我对师妹、紫缘姑娘也是如此,这样三心两意,实在不能决
定。我只怕太过冒失,倘若因而伤害了任何一位姑娘,我是虽死难偿。」小
慕容仰首望着文渊,轻轻笑道:「是啦,你是想享齐人之福,一个都不放过
。」文渊连忙说道:「不可不可!这……太委屈姑娘了。」
小慕容面露羞色,道:「反正……反正你喜欢我就是了,是不是?」文
渊微笑道:「是啊。」小慕容心中喜悦,轻声道:「那就够啦,不管你以后
喜欢谁,跟谁在一起,我都不在意,总之是跟定你啦。你也不用最爱我啦,
只要……就……就这样就好啦。」
文渊见她眼中满是欢欣爱慕之意,又听她言语一片深情,深为感动,轻
声道:「慕容姑娘!」小慕容娇笑道:「哎呀,你还叫我姑娘姑娘的?」文
渊笑道:「不然叫什幺好?」
小慕容想了想,道:「小时后,娘都是『小茵、小茵』这样叫我,你这
样叫好了。」文渊道:「这个『茵』字,是妳的名字吗?」小慕容伸伸舌头
,笑道:「我才不告诉你。」文渊笑道:「连名字都不告诉我?好,那妳又
要怎幺叫我啊?总不成整天就这样『喂、喂』地叫吧?」
小慕容偏了偏头,笑道:「我不知道,随便我叫。」文渊笑道:「怎可
以这样?」小慕容笑道:「你管得着我?」忽然脸上颇有羞态,低声道:「
是啊,以后又多一个人管我啦,我干嘛要喜欢你嘛?」
文渊听她说得可爱,忍不住笑了出来,紧紧搂住小慕容,柔声道:「慕
容姑娘,我……」小慕容抬头看着他,笑道:「你叫我什幺?」文渊一笑,
轻声道:「小茵!」小慕容脸上一片羞赧,巧笑嫣然,静静凝望着文渊。当
此情境,文渊只觉像是抱着个糖人儿,甜蜜融融,情意绵绵,捧起小慕容脸
蛋,轻轻吻了一下。
虽只是稍稍碰了一下,小慕容已是满脸通红,胸口起伏,眼中尽是腼腆
之态,羞红着脸道:「我们……我们……现在呢?」文渊怦然心动,说道:
「什……什幺?」小慕容嘴唇微动,想说些什幺,却又羞于启齿,好一阵才
道:「你……你要不要……我?」
文渊身子一震,看着小慕容双眼,轻声道:「小茵,妳要考虑清楚,这
是……这是妳一生的事。」小慕容一阵心悸,柔声道:「你别担心我,你啊
……你将来不会把我抛弃了吧?」文渊道:「自然不会!」小慕容娇羞不已
,轻声道:「那……那……那我就交给你了。」
文渊端方守礼,对姑娘家向来尊敬,但并非不知情趣的道学先生,此时
两厢情愿,听得小慕容这般言语,文渊胸臆间满怀情意,身子一倾,将小慕
容靠在墙上,深深一吻。
这一次却是吻得缠绵无已,小慕容如受电掣,喉间发出轻微的唔嗯声音
,身子酥软无力,本来是背靠着墙壁站着,此时两腿无力,渐渐向下滑落,
终于坐在地上,四唇分开,两人心中情欲大动,拥在一起。
文渊轻轻解开小慕容腰带,卸下她的纱衫,月白色的肚兜掩着她胸前双
乳,极是漂亮。小慕容看着他处,羞得不说一句话,跟平日神态大异,任凭
文渊动手。文渊看得脑中微感昏眩,深深呼吸几下,低声道:「小茵,妳的
身子真的很美。」小慕容嫣然一笑,轻声道:「你喜欢吗?」文渊道:「看
得我都有点晕了,我……只怕我不敢碰。」小慕容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将
身子往前靠去,低声道:「你……你要怎样都可以啊。」
文渊仍有些难以下手,心道:「小茵这幺美的身体,我如果任意胡来,
一不小心把她弄伤弄痛了,岂不是万死莫赎?」只有轻轻脱去她的衣服,并
不太碰着肌肤。
小慕容一身赤裸,却见文渊一直只看着自己,像在观赏一件精緻的宝器
似地,心中反而羞得不得了,红着脸道:「你……你要看多久嘛?」文渊也
有点不好意思,把他心里的话说了。小慕容又觉好笑,又觉心里甜丝丝地,
娇笑着道:「你儘管喜欢我啊,可是不用把我宠成这样嘛。你……你不动我
,我可要来碰你了喔,你一件衣服也没脱呢。」
文渊不禁一笑,当即让小慕容背坐在怀里,轻轻揉着她的乳房。他从未
和妙龄少女有这般亲暱的举动,心中紧张实不下于小慕容,手里是一片柔软
,说不出的受用,小慕容更是芳心如醉,发出几下娇柔的喘声。文渊渐渐放
开胆子,指上多用了少许力。小慕容轻轻咬着下唇,却不时鬆开,发出难耐
的娇啼。
就在此时,小慕容登觉下身私处被一物顶住,低头一看,自己正背着坐
在文渊怀中,文渊的下身自然昂向她的股间。由于文渊尚穿着衣裤,小慕容
直接受到粗布的摩擦,对那敏感的花办实在是万难承受的挑逗。小慕容忍受
不了,喘息道:「不行……嗯……啊啊……不要……快脱掉啦……我……我
……」
文渊哪里知道小慕容是受不了粗糙的衣料?小慕容这一番喘叫,简直是
直接催情,满是蕩意,文渊听得心弦大乱,轻轻放开小慕容,要将腰带解开
。小慕容转过身来,正好看到文渊刚退下一点裤子,心头一跳,低声道:「
等一下……先别脱掉。」文渊一怔,道:「怎幺了?」
小慕容跪着低下头来,将文渊的裤子拉下了一些,赫然现出一柱擎天的
样子来。小慕容满脸通红,将之轻轻握住,娇笑道:「上次没满二十一次,
今天我要补足数啦。」文渊被她一唬,倒也吓了一吓,随即笑道:「这次妳
可点不到我穴道了。」小慕容嘻嘻一笑,道:「你别担心嘛,上次是罚你,
这次……这次……」文渊接道:「这回换我罚妳。」小慕容眨了下眼,笑道
:「我有什幺好罚的?」文渊沉思片刻,笑道:「罚妳生得太好,害我不敢
太放肆。」小慕容羞红了脸,轻笑道:「我看你对谁都一样吧?」
说笑之际,小慕容仍是又揉又捏,文渊热血狂聚下身,堪堪便要放了出
来。小慕容对此倒是经验甚丰,时圈时套,玉指挑动,香掌轻摩,文渊眼里
正能看着小慕容的背脊和屁股微微摆动,股间又是温润柔暖,上下两番刺激
,当真是香豔之极。
小慕容只觉手中火烫一般,轻声笑道:「喂,你这天柱要怎幺办啊?」
文渊一愕,道:「什幺天柱?」小慕容脸上又是一红,笑道:「那个……上
次你在那里说的啊。」文渊一听,这才想起,笑道:「好啊,妳又拿前人的
大作开玩笑,『天柱』不是这意思。」小慕容笑道:「那个我不管,你……
你现在要怎样啊?」文渊叹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来个『贯日月』吧
。」
这话一说出来,两人都是脸上发热。小慕容低声道:「你还说我,你不
也在乱说!」文渊笑道:「那不是妳害的吗?」小慕容羞红了脸,娇声道:
「你……你要怎幺『贯日月』,说来听听啊。」文渊本是调笑,这时倒也说
不上来,只得抓抓头。
小慕容望望那「天柱」,强压羞意,忽然扑在文渊怀里,轻声道:「别
管那些啦,你……你想能怎幺样,就尽量做吧,我都不怕!」文渊听她说得
如此,不禁情动,将她抱得上来一些,乳房正好贴着他胸膛,下身正好对上
,互相摩擦。
「嗯……嗯啊啊啊……」小慕容最私密的地方陡然接触到一根灼热之物
,周身剧颤,兴奋得难以言谕,又觉羞耻不已,若说不怕,却连她自己也不
信。文渊不敢贸然强来,伸手轻抚小慕容股间,柔到了极处,只羞得小慕容
无地自容,低头一看,早是一片潮湿,沿着大腿内侧不断流下。
抚摸未久,小慕容已承受不住,紧紧抱着文渊,一双玉手往他衣襟内伸
去,口中不停哀鸣:「不要了……啊啊……拜……託……够了……啦……啊
……!」文渊心跳得如同打鼓一般,向下一看,小慕容两条美腿叉开两边,
中间泛着桃红,不断泌出水液来。
「啊呵……啊……嗯……哈啊……」还没有交合,小慕容却已经刺激得
几乎晕过去,文渊也不禁有些担心,甚为怜惜地道:「小茵,我是不是太过
火了?」
小慕容勉力睁开双眼,喘着说道:「我啊……我……没关……係……嗯
……」却见她香肩上下起伏,两个玲珑可爱的乳房因不支弯腰而晃来晃去,
好似已经经过一场猛烈的床上大战一般。文渊心中歉然,道:「小茵,今天
就这样吧,妳该休息一下。」小慕容眼眶微有湿润之意,低声道:「我真的
没关係……」文渊摇摇头,轻轻摸着她披散的长髮,柔声道:「妳别太逞强
,这次……」小慕容不等他说完,抬起头来,两片樱唇封住了后话,下体一
边磨蹭着文渊的阳物。
文渊见她如此,便去了这些担心,抱着她如柳柔腰,向自己送来,两人
的下身渐渐结合。
「唔……嗯啊啊!」小慕容紧蹙月眉,露出痛楚的表情。文渊说道:「
很痛吗?」小慕容一时说不出话来,紧紧抱着文渊,很勉强地摇了下头。文
渊小心翼翼地寸进,一点一点地推进。然而小慕容的阴户虽然柔韧,却着实
颇为狭小,文渊不易进入,至少仍觉舒服,小慕容却是当真痛不堪言,只是
暗自忍住。
忽然文渊觉得难以再进,稍一用力,小慕容抵受不住,放声哀鸣:「啊
!嗯呃……啊啊……啊……」文渊见小慕容香汗直滴,脸上表情明明是痛楚
无比,心中不忍,慢慢退了出来。小慕容压力骤鬆,急喘了几口气,呜咽道
:「我……我真没用……对不起……」竟然要流下泪来。
文渊轻轻搂了搂小慕容,柔声道:「怎幺会?别这幺说,我们以后还可
以试啊。」又吻了吻小慕容,道:「别哭别哭,哭了就不漂亮啦!」小慕容
揉揉眼睛,轻笑道:「你好像在哄小孩子。」文渊微微一笑,帮着小慕容穿
好衣服。小慕容见文渊下身仍然昂立着,说道:「等一下,你怎幺办啊?」
文渊下身不得发洩,正有些疼痛,此时却也不说,只笑道:「没什幺,
过一会儿自然就好。」小慕容望着,忽然又去解文渊裤带。文渊微惊,道:
「小茵,妳……」小慕容轻轻笑道:「这样你多不舒服啊?还是……我帮你
一下比较好。」说着张开那樱桃小口,含弄起来。这是小慕容对他做过多次
的事了,只是情境差异却大了。
文渊本来就已达忍耐边缘,再经小慕容温吞柔吐,只得片刻,一道阳精
直射在她口中。小慕容闭起双眼,将之一口喝了下去,却仍溢出了些,滴在
她兜里。小慕容羞得耳根也红了,低声道:「我……这样来代替,行不行啊
?」文渊看她唇边还带着些白白稠稠之物,不禁有些窘困,笑道:「这……
这未免太委屈了。」
小慕容心里一阵蹦蹦跳跳,说道:「以后我可不要这样啦,都是你佔便
宜嘛。」说着露出顽皮的笑容,道:「不过呢,如果你想要,我再来几次也
可以。」文渊吓了一跳,苦笑道:「上次妳可害得我险些走不动了,这太伤
元气了。」
小慕容站起身来,低声道:「我们这事,你可别跟别人说。」文渊笑道
:「是,遵命。」小慕容抿嘴一笑,突然指着文渊叫道:「还有啊,你可不
能因为这回事,就以为可以对我摆架子啦,那可不成!」文渊笑道:「打个
比方?」小慕容笑道:「比方?没有比方,就是要你跟之前都一样的意思。
」文渊微笑道:「妳可也要这样。」小慕容笑道:「哎呀,现在是华家妹子
还没落在你手里,等你到了手啊,我们……」说到这里,却不好意思说了。
文渊忸怩道:「我们现在跟师妹在一起,可不能像这样子说话。」小慕
容嫣然笑道:「所以啊,你还不赶快向你师妹倾诉一番?你心里难道不爱她
吗?」
文渊一怔,说道:「小茵,妳当真不在意?」小慕容脸上一红,道:「
我早就说过了不是?反正你的心,有一份在我身上,我就很满足啦。」文渊
一时不得回答,想到华瑄和紫缘,再看看小慕容,不禁有些歉疚,心道:「
小茵待我如此,我岂能再有它念?师妹纵然对我有情,那也未必像小茵这样
能够兼容。若有机会,真要跟师妹说说了。」
小慕容见他不语,便道:「该回客店啦,再不走,天都要亮啦!」文渊
笑道:「正是,走吧!」两人正要走出庙门,忽听一个冷峭的声音传来:「
且慢!小妹,妳把大哥找来,该不只是来看妳这半场云雨罢?」
文渊、小慕容都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庙中供桌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一身青衫,直盯着两人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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