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花丛 ( 中 )

情色文学 18疯 4年前 (2020-07-23) 703次浏览

●闹花丛 ( 中 )

第四回 闹街头媒婆争娶 病闺中小姐相思

诗曰:

瞥见英豪意已娱,几番云雨入南柯;
芳年肯向闺中老,绿鬓难教镜裹过。
纵有奇才能炼石,不如素志欲当鑪;
咫尺天涯生隔断,断肠回首听啼鸣。

当日院子押了安童来到庄上,刘天表竟不知什幺来由,连忙问道:「这安童是夫人着他回去灌园的,闻他在家裏办事倒也勤紧,怎幺发他回来?」

院子道:「二相公有所不知,这个安童生得胆大。」

刘天表道:「敢是他做鼠窃狗偷之事,触了夫人的怒幺?」

院子欲把前事细说,因见有几个做工的站在面前,不好明说,便答道:「夫人说:『这样小厮,家中容他不得,还要换个心务实的回去园中使用。』这安童做的事不便细说,明日二相公回家自然知道。」

你看刘天表千思万想,决不想出这件事,便对院子道:「我多时不曾回家探望夫人、小姐,今日就同你回去问个详细。」

且说这刘天表就是刘状元亲兄弟,性最贪财。若有一毫便宜事,便千方百计决要独得,那状元在日,吃了安闲饭,一些事务不理。专一倚仗官势,在外寻是争非,欺负良民。那乡里中,大家小户,无不受其荼毒。若说起「刘二相公」四字,三岁孩童也是心惊。后来状元闻他在外生事惹祸,诈害良民,恐怕玷了自己的官箴,心中不悦,把他大叱一场,遂立刻打发到南庄去交付些租田帐目掌管。他便与状元斗气,从到南左见有两年不回。

不料状元逝后,想家中只有嫂嫂侄女,遂回心转意,每隔一月回来探望一次,那夫人也待他不薄。

此时院子把安童的事不好明说,天表便走进帐房,把那未弄完的帐目收拾明白,又唤那做工的吩咐一番,仍着牧童牧牛羊,便带一个精细办工的人,与院子同回家来。

天表走进中堂见了夫人,把安童的事仔细询问。夫人细说一遍,天表听了心中焦躁,含怒道:「嫂嫂逐出这安童也是,若是这安童暗暗苟合不使人知,岂不把闺门都玷辱了?将来不惟是侄女亲事没了好人家,就是叫我也难做人,你那时把两个活活打死,方纔正个家法。」

夫人道:「彼时我意欲打死他,只虑女儿未曾许聘,吹到外面去,只说我闺门不谨,做出这件不清不白的事,便招人谈论。今安童既赶回庄上,就是这春梅亦未必可留在家。欲速寻一个媒婆,我并不要分文,白送与人去罢。」

天表听说不受分文,又惹起爱便宜的念头来了,想了一想,便应道:「依我愚见,还是侄女婚姻事大。就该把这贱婢登时赶了去罢。」

夫人道:「我主意正要如此,因女儿劝我慢慢寻个的当媒婆,配做一夫一妇也是我的阴德。」

天表点头道:「只是有一事,近日街上媒婆比往常时甚是奸险了,没有一个不会脱空说谎的,全是那张口舌赚人钱钞。假如贫苦的人家,他说田园房屋甚多,金银车载,珠玉斗量。本是至丑至粗的女子,他说极标緻,生性温柔。本是最愚最笨的男子,他说得文章秀丽,诗赋精通。人若听信他花言巧语,往往误了万千大事。他只望人厚礼,不管什幺阴德。当日婶婶在时,结交一个卖花张秋嫂,我去寻他来商量,他作事忠厚。」

夫人喜道:「如此甚好,只是这事一时不能就绪,还要二叔在家几时,调停个下落,方可回庄。」

天表许允。夫人道:「事不宜迟,倘若贱婢寻些短见,反为不好。今日就与张秋嫂说便好。」

天表满口应承。话毕,那小姐打点酒饭出来。

天表吃过了饭,暗想道:「我一向要讨别人便宜,难道自家的便宜倒被别人讨去?且去寻张秋嫂打点话儿去,赚他落得拾他一块银子,有何不可?」

计较停当,遂出大门。走不数步,恰好张秋嫂同一个卖花的吴婆远远而来。

走到跟前,天表叫道:「张妈妈好忙得紧?」

那张秋嫂听见有人唤他,忙转头来一看,认得是刘二相公,便笑脸道:「二相公几时娶一位二娘续弦,作成老身吃杯喜酒?」

天表道:「喜酒就在口头,今日说过,明日怎幺谢我,便作成你吃。」

张婆听见肯作成,恐吴婆在旁听见,忙把他抛开,扯刘天表走过几家门首,微笑道:「二相公,你有何事作成老身?」

刘天表道:「你唤吴妈妈来一同商议。」

张秋嫂道:「你不晓得,这吴婆前月里到富家去说亲,见没人在面前,窃他几件衣服。过了数日,被富家访出来,吃了一场没趣。如今各处人家晓得他手脚不好,走进门时,人就以贼提防,那个肯作成他。不瞒二相公说,老身做了多年花婆,靠人过了半世,没有一些破绽被人谈论。」

刘天表道:「张妈妈你走千家串万户,若不老实,那个肯来照顾。我今有一桩事和你商量,只在两三日就要回覆。」

张秋嫂道:「怎幺有这样性急的事?」

天表低声道:「我家夫人身边有个使婢,是老爷在时得宠的。只因出言唐突触犯夫人,夫人一时着恼,着人到南庄接我回来商量,要嫁与人去。只是一件,讨着他着实一场富贵,身边都是老爷在时积下的金银首饰,足值二三百金。你去寻个好人家,接他四五十金聘礼,你也有一块赚哩!」

张秋嫂道:「果然是真。」

想了一会,欣然答道:「这也是老身时运凑巧。府中王监生因断了弦,前日对老身说,要我替他寻一个通房,我明日领他家的人来看一看,果是人物出众,便是五十金也不为多。」

刘天表听说有人要看,然后成事,心下又想了想道:「妈妈,我府中出来的比别人颜色不同。若是明日有人来看,只说那丫鬟是老爷亡后,情愿自守不嫁,终日随小姐在绣房做针指。我有一计策,你明日同着人来晋见夫人,不要说我知道,只说来求小姐姻事,那春梅决随小姐出来相,暗暗把他看了。」

张秋嫂道:「说得有理,只要夫人心允,难道怕他不肯?」

刘天表道:「妈妈又有一件,他家若得遂意就要行礼,不必送到夫人那里去,就送在你宅上,待我悄悄送与夫人,省得那丫头疑虑。若拣定吉时起身,再设一计赚他去便是。」

张秋嫂道:「二相公与夫人做主受礼,这样大头脑,怕这丫头不肯嫁幺?」

言毕,遂与天表作别。回身不见吴婆,只道他先行。那知吴婆闪在人家窃听两人言语,被他听得明明白白。

见张秋嫂转弯去后,忙赶上前问道:「二相公方纔商酌的事体,撇不得老身的。」

刘天表回头见是吴婆,站住了脚。

吴婆道:「这主钱儿挈带老身赚了吧!他说的是监生人家,我明日便寻的乡宦人家,他说是五十金聘礼,我便送你一百金。二相公,你还要许那一家。」

刘天表听了这话,更加欢喜道:「妈妈若是这样说,自然许你,只是不可迟缓。」

吴婆道:「我明早便去着人来看,早晨行礼到我家,晚间便到我家上轿何如?」

刘天表道:「这样更好,请问吴妈妈住居何处?」

吴婆道:「我住居在城头,衖裏第一个楼房便是。」

天表道:「吴妈妈,我回去与夫人商议,你不要失此机会。」

遂别,去见夫人,把春梅的话儿说了。夫人听信,待至次日,吴婆同一个奶娘竟与夫人相见,假以小姐亲事为因。

夫人只道这两个媒婆果与女孩儿说亲,两个婆子又只道夫人晓得其中情迹。谁知是刘天表的计策,使这两个婆子来看秋香。这奶娘把秋香仔细一看,见他生得齐正,便也欢喜,起身与吴婆别了夫人、小姐。

走出门首,过了几家,只见张秋嫂领着一个婆子要到刘府,看见吴婆心上火怒,厉声骂道:「你这老泼贱,来抢我的主顾。」

吴婆道:「露天衣饭可是让你做的?」

张秋嫂恼得眼睛突出,扭了吴婆劈头乱撞,那两个婆子劝解不住,两个在街上一个爬起一个扑倒,也不管出乖露丑。

街坊的人围住来看,见是女人厮打,不好上前劝解。恰好遇着月上卖花婆子走来解劝得脱,张秋嫂对几个婆子告诉一遍,这几个总是一伙人,便说道:「不偏护着你,也不偏护着他。如今依我们说,这一头媒让与吴妈妈做,两家的媒钱让一半与张妈妈罢。」

吴婆依允了,方才散去。

次早,刘天表来到吴婆家裹,吴婆便去通知那乡宦家送了一百两聘礼,又是四疋彩缎,一一收下。

张秋嫂知道天表收了聘礼,连忙走到一问。

天表道:「这桩事我与你讲起的,待打发他们出门了,我当重重谢你。」

天表得了那些银子,回来向夫人说:「令夕可遣春梅去。」

夫人闻知,当夜将春梅打发到吴婆家去上轿。抬到乡宦家去,众人一看,见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便唤与吴婆同去看的奶娘一认,也说何曾是这嘴脸。

原来刘天表得了这百金聘礼,四疋彩缎,遂别夫人回南庄去。这乡宦人家待要争讼,见这边也是乡宦,只得忍气把吴婆凌辱一场方休。张秋嫂乐得媒事无与,刘天表乐得赚了银子。

吴婆欲诉见夫人,又怕夫人着恼,只得忍耐。

这玉蓉小姐自吴婆设言求亲之后,终日闷闷信以为实,只道就花园中订约的那生。

过了几日不见影响,心下暗想道:「春梅一侍婢耳,做出事来尚然如此,何况我是千金不换之身,被那负心贼玷了清白之体,这怎使得?」

每日针线慵拈,茶饭懒吃,不免害了那水边之日,田下之心了。终日容貌憔悴,把一个如花似玉的美态,害得肌庸消瘦。只因音信杳然,无由一面,只得作闺怨四首,以自抒其志云:

其一:
晓来扶病镜台前,无力梳头任髻偏;
消瘦浑如江上柳,东风日日起还眠。

其二:
孤灯纔灭已天明,窗雨无声鸡又鸣;
此夜相思不成寐,空怀一梦到天明。

其三:
几句花可理旧蹤,徘徊花下向谁逢;
可怜多少相思泪,染得名花片片红。

其四:
手折花枝过绮窗,忽闻燕子语成双;
晚来惟有孤灯照,清减精神瘦满腔。
夫人见小姐病势沉重,亲自探望道:「我儿,我看你病症非朝夕所致,怎幺秋香不早说?」便唤秋香来问。

秋香跪下道:「小姐病症自从看迎举人之后染成,在身如今已经过多日,况且夫人跟前小姐还不肯实说,怎肯与秋香得知。」

夫人道:「都是你这贱婢早晚茶饭失了检点,以致大病具既。你今日若后有些疏虞,把那春梅做个样子。」

秋香大惊,站起身来。

夫人道:「这个病症甚危,着院子往南庄接二叔来寻医生看治。」

小姐道:「那些煎剂自幼不曾服惯,郎中手赛过杀人刀,侥我迟死些吧。」

夫人爱女心切,着人到崇祥寺许了愿,便往南庄接天表回来。不知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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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表姊弟拜寿勾情 亲姑嫂贺喜被姦

诗曰:

古时男女说亲迎,来世风流妄缔情;
桃花星是命中照,故今才郎打扮乔。
任尔说明多不忌,阳台暮暮与朝朝;
嫂既多情非更妖,羡君何福可能消。

话说文英自赴约归来,只见家中什物并妹子娇莲的衣服首饰窃去。那娇莲的面貌与文英一些不差,又因长成得早,身材也恰与文英一样,只有脚儿大小不同。

这年十月初四日,他母亲李氏六十寿诞。李氏有个外母女,小名唤做桂萼,嫁在王进士家做媳妇。他的标緻与娇莲差不多,其年是十八岁。阿婆是个寡居,只生得他夫王元炳一个。

姑娘唤做琼娥,十七岁了,已曾许了陈家。姑嫂甚是投契。桂萼甫与元炳结缡半载,炳即患弱症而亡,媳妇也是寡居。及至十月里文英母亲生日,李氏叫人去接桂萼,桂萼稟知婆婆要到姨娘家去拜寿。

陈氏道:「只好去一两日,姑娘许我家侄儿,过了五日就要行聘过来,须要你一回料理事务。」

桂萼道:「晓得,今日去,后日就回。」

遂上轿来到庞家,见了姨娘,又见过表妹,问道:「表弟那裏去了?」

李氏道:「今日知府考试,他去入考,天幕方回。」

桂萼道:「妹子越长大了,与表弟模样相似,曾有人来求亲幺?」

李氏道:「城内周举人来求了,只不曾下聘。」

言讫,唤金菊捧出菜餚,三人坐下吃了酒饭,至下午文英出场回家。

桂萼一见,神魂已蕩,便讚道:「谁家才子聘得我家表弟,恐嫦娥见了也动情。」

文英笑道:「姊姊的标緻比得嫦娥,可不动情幺?」

桂萼红了脸,因李氏并娇莲在面前,不便多言,只得住口。

是晚,文英被窗友张子将邀去饮酒,吃得烂醉回来,见母亲妹子还陪表姊饮酒。

桂萼道:「一个表姊在你家饮酒,何不来陪?」

文英就挨在李氏身边,与桂萼说笑了一会。

文英乘着醉了便说道:「我要睡了,姊姊可同我睡。」

李氏道:「胡说!姊姊是寡居,在我房裏睡,不要你管。」

文英只得往书房去睡。

是夜,李氏着娇莲引桂萼同睡。桂萼上了床,心思不畅,不能即睡,到了漏尽方才睡去。文英天明起来到李氏房裏,不见桂萼,明知在妹子房裏,又不好进去。徘徊半晌,娇莲到李氏房中来。

李氏问道:「姊姊起来幺?」

娇莲道:「姊姊一夜没睡着,如今却睡着了。」

文英听说,便抽身走到妹子房中,揭开罗帐一看,那桂萼正沉沉熟睡。

文英想道:「他昨日的话有心勾情,表姊表弟有何名分关係?」

欲近前去云雨,又恐母亲妹子走来。

也只得大胆坐在床沿,把被轻轻挑起,低头看那雪白臀儿、细细缝儿、光光肥肥那件妙牝,鸡冠微吐如初发酵的馒头。文英不胜动情,听有脚步响,慌忙走出帐来,却是妹子。

娇莲笑道:「哥哥要来做贼幺?」

文英道:「不见姊姊,特来一看,岂就是做贼?」

桂萼正在梦中,不觉惊醒,见下身的被都不盖着,问娇莲道:「妹妹和谁说话?」

娇莲道:「是哥哥,我在娘房中,他就趁势来瞧你。」

桂萼明知被他瞧了身体,只不则声,就起来缠了小脚,又向便桶小解,馋穿了上下衣裳。那雪白身子酥润香乳,全不遮掩,被文英闪在门外一一瞧见,慾火勃发,恨不得立时到手。因李氏当时寿诞,无暇及此。

你道桂萼此来,耑为拜寿幺?也是要趁此行与文英一洩心火。谁料娇莲碍眼,曲全了他的节操。桂萼、文英、娇莲各拜了寿。又见乡人亲朋拜寿的纷纷,文英迎接款待尽礼。止有张子将、任伯衢二子各作诗一首来奉祝。

文英看子将的诗道:

早闻首案重深闺,出守各邦内政齐;
西子河边襄吏治,束当现里共燃藜。
德感一朝民卖剑,恩施到处虎迁移;
伊周更喜筹添屋,应见兰芬绕腾宜。

又看任伯衢的诗道:

丹德真堪继大家,徽柔壶範炳彤华;
鸣机有操贞黄鹄,剉荐何惭起玉騧。
色养不难毛令檄,含饴已种邵平瓜;
此堂燕喜齐松柏,为舞霓裳进九霰。

这日,文英听一班崑腔戏,开筵款待,直到二更方纔席散。

桂萼道:「我明早就要去了。」

把要接娇莲耍几日的话说了,李氏应允。

文英道:「姊姊明早去,我要跟你去。」

桂萼笑道:「这妙了!」

到了次日,王家叫轿子来接,说道:「王太太等大娘回去。」

桂萼连忙梳洗,临去时,桂萼对李氏道:「明后日我着人来接妹子。」

娇莲道:「不知什幺缘故,忽然头疼起来,只怕来不成。」

桂萼上轿去了。

隔了三日,便着人来接道:「明日姑娘受聘,特来接你家姑娘并大爷去耍。」

谁知桂萼去后,娇莲思病不能起床。

李氏正要回他,文英道:「我与妹子一样面貌,一样长大,只是脚儿有些大小。可把妹子新做的绣花衫裙并将簪饰,与我穿戴起来,也像妹子的模样。」

李氏不允,文英便泪珠垂下。李氏只得开了梳匣,与他改作女妆。梳了牡丹头,燕尾鬓傍插上首饰。把一件红绉纱袄儿穿上,又着一领鸦青锦绣花衫子,下面繫着八幅红裙,把脚儿遮掩。

打扮停当,宛然是个娇莲。

娇莲相了,叹道:「所惜者,单少步步莲耳。」

文英把镜一照,笑道:「天既生我以如是之容,何不使我变为妇人。」

李氏道:「你去去就来,不要被人看破,亲情体面上不便。」

娇莲道:「哥哥此去,姊姊如何肯放他就来,我是看来的。」

文英遂上轿去。

到了王家,陈氏与桂萼、琼娥接出中堂,在桂萼房里坐下。吃过晚膳,陈氏琼娥就退入自己房去。

桂萼道:「妹子,同你睡罢。」

文英道:「姊姊先睡,我就来。」

桂萼道:「你哥哥今夜在家幺?」

文英道:「一个美女接他去了。」

桂萼道:「娘肯放他去?」

文英道:「前月十五去了一夜,次早方回。他与那女子十分有情,娘不肯放他去就哭,只得放他去。」

桂萼道:「可惜!可惜!这样美郎君,不知那个小骚货今夜受用。」

文英道:「我明日叫他来陪姐姐睡可好幺?」

桂萼微笑,竟卸除衣裳钻进被窝去睡。文英意蕩神飞,吹灭了灯,捱身进被,不由分说爬上身去。桂萼不知何意,文英推开两股,把那玉茎紧紧顶进花心去了。

桂萼是个久旷的,忍耐不住,将脚双双搁起,引得文英兴发,尽根送入,有五百余抽,桂萼紧紧抱定,下面乱颠相凑,文英故意把肉具拖出牝口不动,桂萼骂道:「短命贼!为何作弄人?」

文英不动如故,桂萼哀求道:「你也可怜人疼痒。」

文英道:「我知你久旷,故徐徐含养,何须着急。」

遂尽根顶入乱抽,文英道:「我之本领何如?」

桂萼道:「我从结缡以来,从未历此妙境。你为何扮了妹子来?」

文英道:「我贪你色,你爱我貌,不得已改妆来会。」

二人说了,慾念又发,抽送一时,连呼有趣,又怕琼娥听见,只得草草完局。

到了次日,日光高照方纔醒来,文英下床,穿了衣服,提起裤腰,因龟头坚举,不能贬入,不料被丫鬟圣女暗暗瞧见那个东西。既而两人梳妆完,用过早膳,只见媒婆同盒子进门。

文英、桂萼看了一回,遂进中堂,大家陪那媒婆坐席饮酒。席罢而散,打发了回盒出门。李氏便令人来接文英,明知儿子与外甥女弄上了,好不难处。

娇莲道:「不如待我去换他回来。」

李氏道:「撞破了网,叫你桂萼姐姐怎做人?」

只得隐忍了。

谁知琼娥见了盒子,便等不得做亲这夜。便觉牝内作起怪来,恰似有百十条疹咬痒的难禁,桂萼因多吹了几杯,未上床先己情与勃勃,及摸着文英那物,坚硬如铁,便举身相凑。

文英爬到腹上,那物便把插进去,不上几十抽,牝内骚水唧唧声响不绝,桂萼附耳低言道:「且慢些,恐姑娘听见不好遮掩。」

文英不听,只管抽送,不料琼娥果未睡着,侧耳一听,心下想道:「这也奇异!怎幺女人对女人,倒像一男一女,莫非这姑娘是他表弟假扮的幺?」

又想道:「嫂嫂污了名声偷汉子,我们独寝孤眠,何不也寻个美貌的郎君取乐?」

及抚那牝户湿腻腻的流水,好些精水,遂起身小解,揩抹乾净,再侧耳听时,两人沉酣睡熟矣。

又想道:「待天明起来,我且不说破,看他怎幺隐瞒?」只得纳闷睡了。

次日,琼娥走进桂萼房中,桂萼尚未起床。

琼娥道:「特来看庞姑娘的小脚。」

不要说桂萼又羞又怕,把文英几乎吓杀。

文英道:「姊姊,你姑娘恼我了,叫轿子我回去吧!」

琼娥笑道:「不消轿子踱你去,我没有哥哥,谁来恼你?」

桂萼忙扯文英走到床后,埋怨道:「我何等的嘱你,你全不顾忌。适才我家姑娘窥破机关,语带戏谑,叫我置身何地?须与他见个意儿,省得生出口面来。」

那琼娥也暗把圣女唤过,备述夜间所闻。圣女也把昨早在暗地偷看见庞姑娘下床,提着裤腰,因龟头坚举,不能贬入,难道世间女人也有龟头的幺的情形讲了。过了午后,琼娥与桂萼下棋。文英步到花边,四顾无人,即去小解。

不料圣女有心,早已闪在花阴偷看,望见那个东西,大笑道:「我道是个庞姑娘,倒是个庞大爷哩!」

文英抬头一看,认是圣女,便如飞赶过花屏,拦腰抱住。圣女并不推诿。

文英道:「姐姐若肯总承我,感恩不尽。」

即于花下解裙鬆带,搂住体乐。

圣女勇于承受,浪声叫快道:「你有这手段,怪不得大娘与你通姦。」

文英道:「你家姑娘十七岁了,只怕也动情。我要央你做个撮合山,你可肯幺?」

忽闻疾声呼唤,圣女起身应道:「你有心,他也未必无意。你用花言巧语动他,自然着手。」

说罢,疾忙进内,乘间以告琼娥,琼娥为之首肯。

到晚饭后,文英朗吟昔贤诗句以引琼娥,道:「谁看梅花殊有意,安排清梦到罗浮。」

琼娥默喻其旨,亦以旧诗答道:「雌兮得雄愿已足,雄兮将雌胡不知!」

桂萼虽聪敏,竟猜不出他两人心事,解衣就榻。

文英虽意在琼娥,少不得也要应付桂萼。过了更余,见桂萼睡熟,即悄悄下床,走过琼娥房裏,遂爬上床。

琼娥害羞道:「我是黄花女儿,已许了人家,因见你人物风流,不捨错过,要被你破身了。」

文英把些涎吐送那牝户,又把阳物向牝户一插,琼娥觉得有些疼,文英两手扳住纤腰,一抽一抽的乱搠。桂萼忽然惊醒,不见文英在床。

只听隔壁房内床脚摇动,带着笑声叫快不绝。

桂萼也不及穿上衣裙,赤条条走过琼娥卧房,只见两个正在酣战,假意作怒道:「好个闺中女子,偏会偷情,岂不羞耻!」

琼娥应道:「恩贤嫂善于偷汉,姑姑不才效尤。这庞郎既非我哥哥,又非你丈夫,可以私于你,何不以公于我!」

文英见桂萼赤身露体,便扯进被内道:「我的姊姊,不要冻坏了,快上来同睡。」

桂萼道:「你有了人,何消忧我?」

文英道:「两人依我便罢,不然明日即要告别。何苦为我一人伤了你姑嫂和气!」

便乘势扯进被内,爬到腹上,大战起来。桂萼十分爽快,那琼娥窥他两欢恋之状,好不难过,便道:「你们只管快活,怎忘了我?」

文英遂丢了桂萼,重与琼娥交合,兴尽而寝。

次日,文英只得告辞而回。不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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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新郎邀欢酬娇妻 书生受侮效鸾凤

话说桂萼自文英回家,思欲重赴阳台,又无事端可假,常与琼娥叙话,撇放文英不得。

琼娥一日把桂萼的淡红被翻了翻,又把绣花枕看了看,笑道:「这样香喷喷的被儿,可惜哥哥去世太早,丢与嫂嫂独眠。」

桂萼微笑道:「姑姑新婚在迩,日后夫妻如鱼得水,正好受用。」

两人絮烦不题。

且说琼娥母亲看他声音笑貌不像处子,心中不乐。过了数月,陈家要来娶亲。

陈氏唤琼娥道:「婚期已定,只有一件大事却怎幺好!」

言讫,容貌变色。

琼娥未喻其意,问道:「母亲有何心事?不妨明言。」

陈氏道:「女子守身深闺,专为生平大事,岂肯受狂狙之辱,以玷清白?细看我儿动静,并非处子,所以中怀怏怏也。我有一计,到那官人缠你的时节,两腿交紧,再把手捻了牝户,做个怕疼的模样,等他的东西进去,我藏些鸡冠上的血在草纸包里,等他完了事,你悄悄把来抹在阴门口,他拔出肉具,自然有血迹在上面,还好遮掩得去。」

琼娥口虽怕羞不言,心中倒不忘记。

到了吉期,陈次襄把娶亲杂项一一完备,结了花轿灯笼火把笙琴细乐,次襄头巾圆领,骑着骏马,一路吹打娶了回来。

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坐床散帐吃过合巹,至夜分方就寝,解衣上床。

琼娥便伸手捻他肉具,喫了一惊道:「你的东西如何生的短小?」

次襄心中虽有些疑,怎奈慾火难遏,分开两股,把五寸长的向那小便处插进去,一顶进根,次襄遂轻轻款款行九浅一深之法,只见牝户宽绰,淫水太多,凑合之余,挡不得琼娥淫声屡唤,肾尖乱耸,亦觉直顶花心,并无怕疼之状,未及五六百抽,即便洩了。

急得琼娥捧着肉柄,双手摸弄,复以舌尖吮咂。不移时,那物又昂然直举,把双股放开,大肆出入,又有百余抽。

次襄忍不住又洩了,琼娥情更浓,竟忘了陈氏之言,及至记起将鸡冠血抹在上面,次襄已翻身起来将帕揩抹矣,取向灯前试之,只见白水乱滴。

次襄大怒道:「这般淫货!被谁破身?可实说来。我曾娶过妻室,如何瞒得!」

琼娥不觉泪下道:「我们下聘之日,嫂嫂有个表妹接来看盒,谁想竟是表弟乔扮。我看了这样如花似玉的郎君,年纪又小,才学又高,因此我怀着权时救急的意思。」

次襄听了喜道:「此生姓甚名谁?家居何处?」

琼娥道:「姓庞,名国俊,字文英,家居县治南首。」

次襄道:「你若为我诱他来,便将功折罪。」

琼娥遂放下心。到了次早,次襄捧文房四宝跪下道:「今日欲晤庞兄,望芳卿为我作一华札,持此往见。」

琼娥含笑挽起道:「君何必作此状?」

遂取白楮写下数行道:

自从别后,渴慕芳姿。匪朝伊夕,顿觉神魂飘蕩。不识郎君亦曾记念妾否?妾虽新婚,未尝片刻忘怀。昨于枕席之间道及郎君才貌,拙夫久仰大名,特命妾修书一行持上,竭诚请教。若驾临舍,妾当迎接,少伸鄙悝,不胜欣幸之至!
文英先生契阜

贱妾王琼娥裣衽拜 

写毕递与次襄,次襄看了笑道:「我未与他弄上手,你便又属意于他。也罢,我有件毛病,不喜女色,端好龙阳。你若代我哄得到手,任凭你便了。」

琼娥道:「妾有一计为君商之:儿子读书缺少西席,不若开书相请,方可朝夕邀欢。如此好否?」

次襄以琼娥凑趣,便欣然写一个拜帖,一个关纳,二面道:

敬启
文翁庞老先生大人台下不佞子今岁敢屈诚诲小儿启元一载,谨具修仪六十两,薄膳一载

眷教弟陈次襄顿首拜 

次襄拿了拜帖去拜文英,文英将帖一看,想道:「我与此人素不相识,为何先施?」

只得出迎,宾主坐定。

次襄一见文英,心下喝釆道:「怎幺男人有此美色?」

只因平日短于词命,默默无言,把手向袖中取出一个寸楮,递与文英道:「贱内王琼娥之札,托弟贡上。又有一关约,敢屈台兄赴舍训诲小儿,弟亦得朝夕请教。」

言毕,抽身告别。文英送了次襄出门,展开鸾笺并关书一观,不胜欣异。

再说次襄到王家拜岳母,其余诸亲众友,一一相见,少不得开筵款待。迨宴罢归来,次襄十分沉醉,遂与琼娥兴云雨。虽不喜这件话儿,也只得做个应急铺户。

这一夜两人乐趣又比前夜不同。但见琼娥慾火更炽,金莲斜挽,粉颊相偎。

次襄抽送不倦,琼娥遍体全酥,既而次襄高道:「其乐何如?」

琼娥答道:「内中酸痒,妙不可言。」

次襄听说,兴念愈狂,又抚弄多时,云收雨散。过了三朝,文英便来回望。

次襄听说,急出相见,如拾至宝,笑道:「小弟不才,获赌芝眉,昧为欣幸!」

文英道:「荷蒙过誉,深为感激!不知尊夫人得容柳见否?」

次襄道:「夫求夫一言契合,便当肝胆相孚。况一女子,岂复吝惜乎?」

便唤琼娥出来。

及相见毕,次襄遂令备酒书房,三人对酌饮了一会。

次襄暗想:「我平日不曾见有这般形容,今见了庞秀才,实放心不下。」

沉吟半晌,忽想道:「是了,我想庞生酷好女色,他与我妻原有夙好,不若以此局诱之,事必谐矣!」

遂笑容可掬,连声讚道:「庞兄高才,定要款留在舍,启迪小儿。所以特设并觞,幸勿见哂。」

文英道:「小弟才疏,何足以当大任扬」

乃举起巨觞,掷色再饮,连吃七八大杯。文英沉醉,把两手搂定琼娥,亲了几亲,琼娥羞惭满面。

那次襄要侚自己之所欲,管什幺妻小,又满斟一杯,文英一吸而尽,竟头重脚轻,倒桌边昏沉睡去。

次襄同侍婢扶到床边,移灯照时,但见两腮红如胭脂点染,又把裤子脱下,露出雪白臀儿,次襄一见,魂蕩意迷。把后庭唾沐,将阳物插进,幸阳物短小,又喜文英大醉,所以耸动移时,不觉尽根,抽到百余,不觉洩了。

琼娥看到出神之处,不禁淫水流出,扯住次襄求欢,次襄道:「你有旧情人在此,何须寻我。少待片时,自有乐处。他若醒来有言,幸汝为我解释?」

琼娥含笑许诺,次襄遂走进房去睡了。

俄而文英翻身醒来,觉得便门隐隐作疼,忽然想起道:「我被那厮侮弄了。」

心下勃然大怒。只见琼娥忙以杯茗递至,便回嗔作喜道:「琼娥姐,你为何还在此处?汝夫辄敢以酒哄醉,侮辱斯文,明日与他计较,不知该得何罪?」

琼娥移步近身而解道:「拙夫只因醉后触犯,罪事有逃,所以特命妾来肉袒以谢。」

文英虽则万分着恼,然以琼娥低声俏语,态度风流,禁不住春兴勃然,向前抱住。

那琼娥并不推辞,即解衣就榻,以巨物直顶香户,只管一耸一耸迎凑上来,文英觉牝户有趣,极力狂抽,就有千余,琼娥已连丢两次,匆匆失笑道:「弱质难禁,愿姑饶我。」

文英遂拔出来,低头细看,只见嫩毫浮翠,小窍含红,再以绣枕衬腰,高招金莲,直捣重关,往往来来。

琼娥以手抱住文英问道:「君乃践踏至此,不识可以偿拙夫之罪乎?」

文英笑道:「卿既纳款于我,我当姑恕其罪。」

既而罢战,漏声欲尽,琼娥不复进去,竟与文英同睡。

次日早膳后,次襄趋入谢罪。

文英笑道:「既有尊嫂情面,罪当消释。」

次襄又把关约之事说了一遍。

文英回到家中,收拾书箱什物,别了母亲,来到陈家外馆,一日次襄出门閑步玩景,及回进书馆,不见文英。远听得内厢有人言语,又闻笑声吟吟,便悄悄潜步进房,把身闪在一边,见其妻伸出玉指捏了文英的肉具,看弄一回,又把脚儿挺起,文英将肉具向阴处塞进,一抽一抽的。

次襄看得动火,不由分说亦爬上床,将龟头向文英大便处,再直乱顶,文英不胜退缩,直至抽弄不已,三个一串,被往此来,足足有两个时辰方止。

过了满月,一日监盐院发下牌来,亲临松江巡行盐课。次襄祖家原係商籍,闻这消息,收拾起身而去。是夜,文英就在内室与琼娥对饮,情浓之后,又在床上颠鸾倒凤。自此文英昼则外厢教启元,夜则内房同宿了。

且说次襄起身行了数日,遇着顺风,一直便到松江。原来,次襄有个母姨住在府城内。其夫唤做朱敬中,是开粮食行,与次襄有年余之隔。忽一日相见,十分欢喜,备酒款待留寓在家。

次襄住了数日,心中闷闷。候至盐台行事毕,已是半月有余。别了敬中夫妇,急回到家。是夜,文英如鱼遇水重整战欢。

不料次襄闭门家襄坐,祸从天上来。谁知奸棍王三与次襄有隙,竟以盐引钱粮一项累年藏患不解救,叩九重伸诉。

钦命官长出京查理。这夜恰值云雨之际,只听得身边打下门来喊道:「不要放走了陈次襄!」

那次襄只道是强盗,慌忙蹲倒床下,被几个大汉穿青衣的一把扯出,将铁索繫于颈上。取出牌来,次襄方知此事发动。

文英为他款待公差,将厚礼打发众人。竟一步一跌扯了去。琼娥放声大哭,陈氏恐琼娥哭坏了身体,并外甥启元一齐接回家去。

这文英不能住身,含泪而归。不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总批:

陈次襄豪蕩不羁,把个娇妻与人,被弄之际图得数次欢娱。又自然陪伴别人。然则文英不是偿债,倒是放债起利已已。

极意摹写,又极流宕。前后点映,无限波澜。近时小说,那有如此神笔。

闹花丛卷之二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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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镌小说闹花丛 卷之三

第七回 假医生将诗挑病 瞽卜士开口禳星

诗曰:

千里姻缘仗线牵,相思两地一般天;
鸾信那经云引报,梅花诗句陇头传。
还愁荏苒时将逝,只恐年华鬓渐翻;
此画俄闻应未晚,忽忽难尽笑啼缘。

却说文英归来,心事忽忽,如有所失。他是酷好女色的,如何放得过。又晓得门内侨寓一家姓余的,有一闺女,名唤顺姑,年纪有十五六岁,尚未受茶。文英一日在他门首盘桓,只见他上穿一领桃红线绸锦袄,下着一条紫锦绅湘裙,金莲三寸,站在门首。这还是他通身的俊俏,不过言其大概。独有一双眼睛生得异样,这种表情,就是世上人所说的色眼。大约不喜正视,偏要邪瞧,别处用不着,惟有偷看汉子极是耑门。

他又不消近身,随你隔几十丈路,只消把眼光一瞬,便知好丑。遇着好的,把眼色一丢。那男人若是正气的,低头而过,这眼丢在空处了。若是一何色眼的男子,那边丢来,这边丢去,眼角上递了情书,就开交不得了。

文英是个色中饿鬼,看了这个女子虽不及刘小姐诸人,也可以权时应用。便飞步向前,一把搂定,亲了他一个嘴。到了天晚,大肆云雨,聊以洩洩慾火。终须繫恋的心在刘小姐,而不在顺姑。

且说刘小姐得了病症,忙接天表回家。那天表为春梅的事,终是虚心,见了夫人将几句官样话诲在前。夫人因小姐病重,哪裏有心提这件事。

天表道:「哥哥在日,多少贵戚豪门求聘,是你不肯应承,以至纷纷退阻。只道留在家中送终养老,不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儿这般年纪尚未婚姻,女儿这话可是自对人说的幺,都是你耽误他,我今同你到房中一看。」

悄悄推进房门,看见秋香,夫人问道:「小姐是睡着醒着?」

秋香道:「睡着也是醒的言语,醒着也是睡的光景。」

夫人揭开罗帐,小姐看见天表,含着泪儿叫声「叔叔」,仍旧合眼睡去。

天表道:「侄女病重,快请明看视。」

夫人道:「我儿说吃不惯煎剂,再不要吃。」

天表道:「只要病好,哪裏管得吃不惯。近日新来了个儒医,耑治女科病症,只一贴药,两三日,便得除根。」

夫人道:「如此恰好。」

便当下着人请来那医生看了脉息,再想不出是何病症,连下几副药不效,病愈沉重。

夫人哀痛异常,天表道:「嫂嫂待我先往崇祥寺去祈个吉祥,你可着人去接乳侄女儿的奶娘来,早晚陪伴。」

夫人依言,着院子去接奶娘。

你道这乳娘是谁?就是文英门首住的余五之妻,是顺姑的母亲。

那院子走进门来,见了余婆,先叙小姐病源,再将夫人接他的话说了,余婆吃了一惊。

余五满口应承道:「就到府中来!」

院子先回去,恰好文英站在余家门首,听见这句话便也关心,遂问余五道:「恰才那个人是哪家来的?」

余五道:「是刘府中来的。」

文英道:「接你妻何干?」

余五道:「日下小姐得病在床,夫人要我老妻去相伴。」

文英听说,吃了一惊,便问道:「你家与刘府是什幺亲?」

余五笑道:「他家小姐从小是我老妻看大的,幸得夫人欢喜,怜我没甚经营,将一百银挟持我们。开这毛皮铺。那小姐至今捨不得老妻,时常接了去。」

文英不胜懊悔道:「我与他同住一年,无日不思小姐,哪晓得有这条门路!」

遂又问道:「那小姐曾受聘幺?」

余五道:「小姐自幼失父,母亲爱如珍宝,刘老爷在日,多少贵族求亲只不肯应,如今十六岁尚不肯轻许人家。」

文英道:「小姐这病皆是平日忧闷起的,我先父遗下一个良方与医家不同,耑治女人一切疑难怪病。何不对你妻子说,到夫人面前,把我吹虚了去,定有效验。不独我有光,连你都有功。」

余五将此话对余婆说。余婆到了刘府,把文英治病的话与夫人一说,夫人喜道:「既有这个异人,怎不同你来。」

余婆道:「此人就是我们房主,要去接来甚易。」

遂回家来见文英,接他同去。

文英见他来接,心中甚喜。遂换了衣冠,同余婆来刘府。

夫人留在堂上,坐下细说得病根由。文英假意道:「夫人可晓得书上望闻问切幺?大凡医人治病,先望其颜色枯润,闻其声音清浊,问其得病根源,然后切其脉息,迟速斟酌下药,无不取效。」

夫人听了这些正经道理,自然信从。引文英同到小姐房中,夫人掀开罗帐,迎着笑脸道:「接一位名医在此。」

文英把眼睛不住的向帐中偷看,这小姐在床上把秋波向外一转,霎时怎幺认得文英,便将纤纤玉手伸出来。

按了一会脉息,欲说几句话挑逗小姐,见夫人在旁不敢启齿,只说道:「小姐满面邪气,却是鬼病相侵。若不经我看,十有八九将危。速往神前祷,方保无虞。」

你看那妇人听说这话,无有不信的,哪晓得是计,便齐往神前祷祝去了。

这文英赚夫人出去,还瞻前顾后,恐有人瞧见,便把言语挑逗道:「小姐的病症,都是那一赌睛光,见了风流才子染成的。」

小姐听了暗自惊疑道:「这两句是我昔日对那生吟的诗句,他怎将我心病看出?」

便在帐裏凝眸遥望,却有些记得起来,又想道:「此人与那生相似,莫非就是那生知我病重,乔作医人进来探访?我今也把他回我的诗句挑他,便知真假。」

小姐道:「笑予恰似花边蝶,偷香窃玉待何时。」

文英道:「可怜夜长谁是伴,这是得病的根由。」

小姐见念的又是那诗上的,明是那生,十分病减去五分。此时,他二人眉迎目送,正要说些衷肠话,不料夫人突的走进房来,文英忙又正言作色,低头思想。

夫人道:「神前已经祷过,小女的脉息看得如何?」

文英道:「小姐脉息看了多时,尚没头绪。」

余婆道:「待瞎子来把小姐八字一算,看是如何?」

忽听有瞎子走来,余婆唤入,请到堂上坐下,念出八字道:「辛卯年辛卯月戊子日壬子时。」

瞎子向袖内取出一个小算盘,轮了一回道:「据我看来,此造格局清奇,若是男命必是腰金衣紫,若是女命定然凤冠霞帔。」

夫人道:「这是女命,求仔细推详。」

瞎子道:「这八字里边将来虽有大贵之局,只是目今邪魅生灾,实是难过。依小子看来,倒是至诚禳解,方保无虞。」

夫人听说,面色如灰,问道:「这重关煞,若是解禳,可过得幺?」

瞎子道:「如今的神课,都是要些水,若今日禳祭,明后日便好了。」

夫人便唤院子买办牲礼,可接阴阳来禳解。

瞎子道:「不可!那阴阳生饮酒茹荤,不若小子吃长斋这样至诚,他不过把旧话念几句就要送神。如今必要动响器,神鬼才喜。况且小子口中许出的,若寻阴阳生来,反生灾惹祸。」

夫人道:「就借重你禳解吧!」

瞎子道:「非是小子科派那鬼神,也是看人家的假,如贫家不过一碗羹、一碗饭,便送好了。你们乡宦人家,若不用付猪羊,做个半宗愿心,那神也看不在眼内。」

余婆在旁撺掇道:「是了,今晚借重过来,便当重谢。」

瞎子作别出门。

夫人吩咐收拾空房与文英住,又吩咐把禳解之事一应买办完备。待至天晚,见那瞎子同一斑歌司,挑着箱子在堂前铺设起来,吹打一番,发过了符,接过了神。那瞎子打起油腔,跪在神前祷告,众人吹打响落一场后,将十供养中,却念得可听,都是打觑人的话。

只见瞎子捧着一副骨牌献上神前,道:

这副骨牌,好像如今的脱空人,转背之时,没处寻。一朝撞着格子眼,打得像个拆脚雁鹅形。

念毕,又将剪刀献上,道:

这把剪刀,好像如今的生青毛,口快舌尖,两面刀。有朝撞着生摩手,摩得个光不光来糙不糙。

念毕,又将算子承上,道:

这把算子,好像如今做蔑的人,见了金银就小心。有朝头重断了线,翻身跳出定盘星。

念毕,又将银锭献上,道:

这个银锭,好像如今做光棍的人,面上粧就假丝纹。用不着时两头跷,一加斧凿便头疼。

念毕,又将玉蟹献上,道:

这只玉蟹,好像如今做戏的人,粧成八脚是为尊。两只眼睛高突起,烧茶烧水就横行。

念毕,又将纸花献上,道:

这朵纸花儿,好像如今的老骚头,粧出形香惹蝶偷。脚骨一条铜丝颤,专要在葱草上逞风。

念毕,又将簪儿献上,道:

这只通气簪儿,好像如今的乔富翁,外面粧成里面空。有朝一曰没了法,挠破头皮问他通不通。

念毕,又将镜子贡上,道:

这面镜子,好像如今说谎的人,无形无影没正经。一朝对着真人面,这张丑脸现了形。

念毕,又将算盘贡上,道:

这个算盘,好像如今做经纪的人,毫厘丝忽甚分明。有时脱了钱和钞,高高搁起没人寻。

念毕,又将金针贡上,道:

这枝金针,好像如今老小官,眼儿还要别人穿。一朝生了沿釭症,一挂线寻衣难上难。

众人把十供养念完,便吹打送神。瞎子一个徒弟就去併了神前油来,一个去收了马下三牲。迨至吃过酒饭,天表将一封银总送众人。那瞎子接了,同众人散去。

且说文英留寓在家,托言看病,不时进房与小姐见面。夫人紧紧陪着,总不能交一言。那小姐见了文英,也足慰相思一念。未及六七日,十分病去八九。夫人大喜,便留文英在家,如至亲相待。

不知后来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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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天表拿姦鸣枉法 学宪观句判联姻

却说夫人留文英在家,过了旬余,小姐病体全愈。

一日,文英在花阴间步,忽见小姐仍是旧时打扮,秋香随后,踱出中堂。文英在屏后看见,正欲近前相亲,忽听脚步响,见夫人出来,忙自退去。

文英十分不悦,自己暗解道:「我住在此,自有机缘,何必介怀。」

惟有李氏等了旬余,不见文英回家,心下着忙,急唤家童探听,恰好遇着余五,余五便把文英看病的事说了。

家童将此信报与李氏,李氏又气又恼道:「他不谙练医书,怎敢大胆看病?倘惹出祸来,也叫他自受。」

又唤家童道:「既是余五对你说,你可再去见他,问是谁指引?」

家童便又去问余五,余五道:「前日刘府来唤我妻,却值相公在我门首听见刘小姐染病重,因说我有一个良方是先父遗下的,耑治女科疑难诸症,因此老妻特去吹嘘。夫人闻知,令老妻接去。」

家童听了,就央余五接文英回来。余五因记念老妻,就抽身来到刘宅。只因人声杳然,径造厨房去寻老妻。是时秋香捱到书舍,听见笑声吟吟,帐勾叮噹。

秋香惊异,便向板缝瞅了两眼,看见小姐金莲勾在文英腰里,文英紧紧抽送不住,秋香看到出神,不觉精水从阴门流出,与小便无异,就把手插入裤中摸那物,骚痒非常。

抬头一看,忽见余五趋至,秋香连忙闪避,急得余五双膝跪下道:「我正高兴在这裏,万乞姐姐垂怜,为我洩洩慾火。」

秋香啐了一口,把他推倒,向前急急走入,余五一场没趣,走到厨下往见其妻,把那话说了几句不题。

且说秋香推开余五,闪在一旁等得雨散云收,悄向小姐耳边,将余五勒他要姦的话说了。小姐惊得面如土色,连忙整衣捱进绣房去。

你道他两人何幸得此一会,只因小姐病痊,夫人欣幸熟睡房中,又因天表回庄上,所以无人碍眼,成此美事。文英端坐书房,忽闻窗前脚步响,趋出一看,见是余五。

余五向文英道:「相公府上有事,特挽老身相请。」

文英不肯回家,却以他往为词,托余五回覆母亲。

又过数日,值剖文新到科岁,相兼督学道坐在江阴发下牌来,弔孝江宁。文英探知,便与夫人告别。夫人再三致谢,置酒作饯。饮毕回家,宿了一夜,次早约了天表一同赴试。

到了江阴,幸喜宗师挂牌,明日就考上元几县。文英点进按号坐下,题目到手,把两篇文字一挥而就。远远望见天表目定口呆,搜索枯肠。

文英先去交卷,宗师面谕道:「诸生且回省城,待本道试毕回到江宁,方行发放。」

文英第二日即同天表起程,迎着顺风。不多时,就到天表家下。文英家下隔有一里远,天表就留住文英。只见摆开椅桌,罗列珍馐,天表殷勤相劝。酒饭已毕,文英致谢,竟欲回家。不料夫人趋出,十分款留。文英过了一夜,明早回见母亲。

李氏正在愁闷,因他妹子娇莲忽染痢疾,服药无效,过了数日,竟一病而亡,举家悼伤。

待诸事已毕,文英道:「今幸得有地主,正欲打点举业。不意刘夫人感我医功,谆谆款留,以致母亲有失定省。」

说罢,便又回到斋中。是晚,月影朦胧,文英正在花下盘旋,只见秋香走至,把个小东西递与文英拆看,上有五言诗一首,道:

天上有圆月,人间有至情;
圆月或时缺,至情不可更。
羡君安玠貌,爱郎至诚心;
愿为箕扫妾,终身奉侍君。

文英看完,沉吟不语,秋香在旁,文英正去搂住亲嘴,秋香虽则久旷,也只推辞不允,连忙要走。

文英扯住道:「我有回诗一首,烦你带去,可少坐片时。」

便促笔立就五言诗一首,道:

金屋贮婵娟,富贵咸仰瞻;
百计每攀援,媒妁不能縴。
不惜千金躯,愿结鸾凤侣;
乡贤如孟光,裙布毋怏怏。

写毕,付与秋香带去不题。再说夫人因愿心未完,念念不忘,择八月初一日往酬神愿,接天表归来。到这日备礼请神叫几乘轿,带几个使婢一齐都出,惟有小姐在家。

文英探知,锁了自己房门,步入小姐卧室。一见小姐,百般哄诱,便与小姐解衣就榻。扳起腿来,急急插进,抽送百余之外,正在极乐境界,肉肉心肝不绝于口。

不想天表先回,看见文英书房静锁,又见内厢房门紧闭,两人不见影响,惟秋香在面前。

天表心疑,遂问小姐那裏去了?

秋香道:「方纔用过午膳进房去了。」

天表道:「那庞生何时出去?」

秋香道:「不知。」

天表道:「必是二人有私情。」

便令秋香看看守堂前,就勿勿走到小姐门首,寻条板缝去张,不是铺床之处,看不明白。

少顷,闻得男女音声,只见文英与侄女携手开门出来,天表大怒,喝道:「干得好事!」

吓得小姐掩面复进房中。天表把文英挥了几拳,道:「汝是秀士,必知礼着。这不是贾氏私衙,突入内室在此何干?今我问汝,送官好否?」

文英道:「惟愿送官。」

天表道:「依你说来,我怕送官幺?我同你就去。」

忽夫人下轿,惊问何事?天表将丑事说了,又道:「闻得宗师考完已回省城,这光棍带到宗师那裏去,先除了名,再问一个大罪。」

文英自揣有愧,并不分剖。天表拽了文英出门,一路「姦贼」二字骂个不歇。街市人询问,天表便将此事细说。那余五也知了风声,欲往刘家观望,又想道:「前日原是我指引去的,若惹到自己身上,便不得清净。」

天表一到道前,央人写了状纸,将文英拉进道门叫屈。

宗师正在堂上,听得叫喊,着人唤进便问:「何事?」

天表道:「为强姦室女的。」

就把状词呈上。宗师展开一看,状上写道:

具呈生员刘锦为强姦室女事:
侄女玉蓉,宦室名姝。劣生庞国俊,色中饿鬼。东家墙楼其处,千不思隔墙有耳。章台柳已折他人,漫道无心插柳。绣房中强姦鸾凤,孽镜台前叩除袅獍。上告。

宗师至廷颇大有才能,决断如神。兼之清正慈祥,宽宏仁恕。

将状词看了,见是宦家子女,先人体面,心中便有宽宥之意。遂唤过文英问道:「汝名庞国俊,是上元县生员幺?」

文英道:「是。」

宗师道:「前日试卷我已超拔,看你堂堂仪表不像下品。当知礼法,何乃强姦宦家室女?当招律问罪。」

文英哀告道:「刘宅墙高数仞。若不是开门延纳,生员岂能飞入?此是私姦,实非强姦,况生员也是宦门旧商,可怜两姓俱係宦家子女,尚未婚娶,与其打死案下,无宁笔下超生,望大宗师怜宥。」

王宗师道:「强姦当拘刘氏执证,便见分明。」

随唤公差拘小姐到案前。

公差拘到,宗师道:「你叔子看你姦情是真是假?」

小姐跪着赧颜无话。宗师喝道:「姦情必有!想是和姦非强姦。」

小姐把楼前相见,两下传诗后又乔作医人探病的缘由告诉一番。

宗师道:「你两人该谨持理法,何为此非礼之事?」

小姐道:「望老爷仁慈曲庇,虽死不忘恩!」

天表跪在丹墀下,正欲上前强辩,被两个皂隶依旧扯下去。

宗师道:「你两人既能作诗,就此面试。文英将檐前蛛网悬蝶为题,小姐将堂上竹帘为题,各面试一首。」

文英遂信口吟道:

只因赋性大颠狂,游遍花间觅採香;
今日映投罗网内,翻身便作状元郎。

刘小姐亦遂吟道:

缘筠劈破条条节,红线轻开眼眼奇;
只为爱花成格段,致令真节有参差。

王宗师听了赞叹不辍。见其供称俱未议婚,便道:「今日若据律法,通姦者杖八十。姑念天生一对才子佳人,孔子道:『君子成人之美。』吾今当权,何惜一屈法不以成人美乎?」就当下判道:

审得庞国俊青矜才子,刘玉蓉红粉娇娃。诗咏楼前,欲赘相思寸念。病捱阃丙,谁怜儿女私心。兼母民之酬愿,遂缔约于绣房边。叔子之归家,即遍访于户外,打散鸳鸯,不过直清理法,配成鸾凤,无非曲就名门,欲开一面,直还假三分法,从此两家偕姻眷,不须逾墙错穴隙。 

天表稟道:「大宗师如此垄断,则萧何法律何在?但非礼成婚,后人何以为训?」

王宗师道:「岂不闻,卓茂云律设大法,理顺人情死。他二人才貌双全,正是天生仙种。就令今日归家遂缔良姻,成一场美事。」

天表不敢再执,一齐叩谢出来。众人见学道不问姦情反判为夫妇,皆以为异事,遂编成一个词儿道:

江南学宪王方便,首姦不把姦情断;
当堂几句撮空诗,对面两人供认案。
判成夫妻成姻眷,这样奇闻真罕见;
悔杀无端刘天表,不做人情反招怨。

《右调 鹧鸪天》
当晚文英就与小姐成亲,惟有天表十分受气,对夫人道:「他两个做了夫妻,有何荣辱?我与你却脸面不光。连那门首状元及第匾额,也玷辱了。我明早回庄去,永世不来。家中事体,让与这光棍主持罢。」

夫人道:「女婿是别姓,也不能代管事体。」

天表道:「既拜你做岳母,便是半子。你的私蓄日后自然与女儿女婿,终不肯分些与我。」不题。

且说文英甚感宗师之德,又闻试卷已经超拔,又得了娇妻,心中大喜。次早家中闻知,命余婆家僮挑行李一同进来。有诗为证:

昨是偷香侣,今为坦腹郎;
行迹从此定,书剑尽收藏。

家僮歇了担,站在阶前,余婆见夫人道:「特来贺喜。」

天表听见大怒道:「今后你这老泼贱再进门来,把腿来打拆。」

家僮见他着恼,把舌伸出道:「新亲新眷就装出这副嘴脸。」

夫人劝开天表,家僮赶到夫人面前叩头,夫人起身把行李仔细一看,却是: 

几卷残书,一方古砚。锦囊中三尺瑶琴,铜鞘里七星宝剑,一柄玉壶,半箱残简,紫毡包装几件精緻衣裳,红绒毯裹一床半新铺盖。

未知天表后来有甚话说?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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